“他们说你通敌,我不信。待我偷到布防图的真迹,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先生快走!别回头!就当……就当从未认识过灵月。”
最后一封信,字迹潦草,墨迹晕染,像是写得很急,末尾还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与帕子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沈清辞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早已干涸的墨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灵月小姐喜欢师父!她为了证明师父的清白,去偷布防图,却因此丢了性命!而那封所谓的“通敌信”,根本就是灵月小姐伪造的,目的是为了掩护师父逃走!
萧玦不知道真相,他以为是师父利用了姐姐的感情,害死了她,才会如此恨他!
沈清辞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她终于找到了证据,终于可以还师父一个清白了!
她拿着信,直奔军营。她要告诉萧玦真相,她要让他知道,他恨错了人,他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仇恨里!
军营的辕门外,寒风呼啸。沈清辞被守卫拦在外面,她急得直跺脚,大声喊着:“我要见萧玦!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他!关乎苏珩的清白!”
守卫不耐烦地驱赶她:“侯爷正在议事,哪容你胡闹!再不走就把你拖下去杖责!”
“我真的有证据!”沈清辞掏出那几封信,举过头顶,“你们看!这是灵月小姐写的信!能证明我师父是无辜的!”
就在这时,营门开了,萧玦带着几个将领走了出来。他穿着银色的铠甲,更显得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看到沈清辞,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侯爷!”沈清辞冲过去,把信递到他面前,“您看!这是灵月小姐写给我师父的信!她是自愿帮我师父的!她的死,不是我师父的错!”
萧玦的目光落在信上,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一把夺过信,手指颤抖着展开,一行行地看着,眼神从震惊到痛苦,再到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像是在说服自己,“姐姐那么善良,怎么会……”
“是真的!”沈清辞激动地说,“灵月小姐是为了救我师父,才偷布防图,才丢了性命!她伪造通敌信,就是为了让您父亲相信我师父真的叛了,好放他一条生路!侯爷,您错怪我师父了!”
萧玦猛地抬头,眼神猩红地看着她,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你闭嘴!”
“我没有闭嘴!”沈清辞迎着他的目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您看看这些信!看看灵月小姐的字迹!她那么爱我师父,怎么可能是我师父害死的她?!”
“你住口!”萧玦怒吼一声,挥手就想打她。
可看到她倔强而含泪的眼睛,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那眼神,像极了当年姐姐把信塞给他,让他转交师父时的样子——坚定,而带着孤注一掷的温柔。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踉跄着走进营门,背影竟有些佝偻。
“侯爷!”沈清辞想追上去,却被守卫拦住了。
她看着萧玦消失在营门后,心里既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萧玦的痛苦,欣慰的是,真相终于要大白了。
她以为,只要萧玦知道了真相,就会放下仇恨,还师父一个清白。
可她不知道,有些真相,比仇恨更伤人。有些伤口,一旦被揭开,就再也无法愈合。
沈清辞在辕门外等了很久,直到天黑,萧玦才出来。他的铠甲已经换下,又穿上了那身玄色锦袍,只是脸色比来时更加苍白,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听不出情绪。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死寂。沈清辞几次想开口,都被萧玦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到了侯府,萧玦把她带到书房,关上门,将那几封信扔在她面前。
“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苏珩的罪?”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沈清辞从未见过的绝望。
“难道不能吗?”沈清辞不解地看着他。
“能。”萧玦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可你知道吗?当年下令追杀苏珩,下令彻查此案的,是当今圣上。”
沈清辞愣住了。
“圣上早就怀疑我萧家拥兵自重,姐姐偷布防图,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萧玦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我为了保住萧家,为了不让北疆十万将士寒心,只能顺着圣上的意思,认下这个罪名,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珩被污蔑,看着姐姐的牺牲被掩盖!”
他猛地抓住沈清辞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疼得皱眉:“现在你把这些信拿出来,是想让我告诉圣上,我姐姐是叛贼的同谋吗?是想让萧家彻底万劫不复吗?!”
沈清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只想到了要还师父清白,却没想到这背后还牵扯着朝堂的阴谋,牵扯着萧家的存亡。
“我……我不知道……”她艰难地说,声音微弱。
“你当然不知道!”萧玦松开她,后退几步,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你只知道你的师父是无辜的,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比清白更重要。”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这些信,我会销毁。苏珩的罪名,永远也洗不清了。”
“不!”沈清辞冲过去,想抢那些信,“你不能这么做!那是我师父用性命换来的清白!是灵月小姐用性命换来的真相!”
“我别无选择。”萧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清辞,忘了这一切吧。就当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信,从来没有认识过苏珩。”
沈清辞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她终于明白,有些真相,注定要被掩埋。有些清白,注定要被玷污。
她的师父,灵月小姐,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深情,终究还是要被这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颗颗破碎的心。
永安二十七年的冬天,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了。沈清辞站在书房里,看着萧玦将那些信扔进火盆,火焰舔舐着信纸,将那些娟秀的字迹,那些滚烫的深情,一点点烧成灰烬。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萧玦之间,除了仇恨,又多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是牺牲,是无奈,是被掩埋的真相,是永远也无法偿还的债。
而这场纠缠,才刚刚开始变得,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