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死!”沈玉微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要你活着!我们一起离开长安,去江南,去任何地方都行!萧彻,我们逃吧,好不好?”
萧彻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逃不掉的。天牢守卫森严,我们根本逃不出去。玉微,听话,好好活下去。”
“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沈玉微哭喊道,“萧彻,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我不要你死,我要和你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对他说出“我爱你”。
萧彻的身体猛地一僵,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从上元节的初遇到长安雪地里的决绝,从江南的温情到天牢的诀别,他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了。
“玉微……”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颤抖,“我也爱你,一直都爱。”
他们相拥在一起,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衣衫。这一刻,所有的怨恨,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绝望。
他们说了很多话,说上元节的灯会,说沈府的花园,说边关的烽火,说江南的烟雨。像是要把这几年错过的时光,都在这最后的夜晚里补回来。
“还记得那支雄鹰簪吗?”萧彻轻声问。
沈玉微点了点头:“记得,被车轮碾断了。”
“我后来又雕了一支,放在江南的茅屋里,藏在床板下。”萧彻笑了笑,“本来想等你生辰的时候送给你,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我会去取的。”沈玉微哽咽着说。
“嗯。”萧彻看着她,眼神温柔,“玉微,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和长公主作对。好好活着,找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平安顺遂。”
沈玉微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夜深了,狱卒来催促。
“该走了。”萧彻松开她,帮她擦了擦眼泪,“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沈玉微看着他,点了点头,泪水却依旧不停地往下掉。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牢房,直到牢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她才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行刑那天,长安的风很大。
刑场设在朱雀大街的尽头,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沈玉微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井。
萧彻被押了上来,身上穿着囚服,手脚镣铐,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
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沈玉微时,微微顿了顿,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玉微看着他,也缓缓勾起了嘴角,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决绝。
监斩官读完圣旨,举起了令牌。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高高举起了鬼头刀,寒光凛冽。
就在这时,沈玉微突然推开人群,朝着刑场跑去。
“萧彻——!”她嘶吼着他的名字,声音凄厉,划破了喧嚣的人群。
萧彻猛地回头,看到她朝着自己跑来,脸色骤变:“玉微!不要过来!”
可已经晚了。
沈玉微跑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是她昨晚从宰相府厨房偷来的。
她看着萧彻,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决绝。
“萧彻,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走的。”
她的话音未落,猛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像一朵在刑场上骤然绽放的红梅,凄厉而绝望。
“玉微——!”萧彻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着,铁链摩擦着皮肉,发出刺耳的响声,“不!不要!”
沈玉微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我来陪你了……”
她的身体缓缓倒下,眼神里最后映出的,是他绝望的脸庞。
萧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玉微,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束缚,朝着她扑去。
“玉微!玉微!”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体还温热,可呼吸已经停止了。
鲜血染红了他的囚服,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他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声音凄厉,闻者心碎。
刽子手和侍卫冲了上来,想要将他拉开。
萧彻猛地抬起头,眼神赤红,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别碰她!”
他抱着沈玉微的尸体,缓缓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人群,看着远处的皇宫,嘴角露出了一抹凄厉的笑容。
“长公主!李明月!我萧彻就算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在空旷的刑场上回荡。
随后,他猛地拔出插在沈玉微心口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玉微,等等我……”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压在沈玉微的身上,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风很大,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气,吹过刑场,吹过长安的街道,吹过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这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有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他们的爱情,开始于上元节的灯火,终结于刑场的血泊。
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没有长相厮守的结局,只有一场撕心裂肺的诀别,和一曲回荡在长安上空的断魂之歌。
很多年后,长安的老人还会说起那个故事。
说有一个少年将军,和一个罪臣之女,在刑场上双双殉情,鲜血染红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像极了那年冬天,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只是那红梅,再也无人欣赏,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在岁月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