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从何说起?”
“那碗药,定然有问题。我”
“质舞,”
耶律尧光轻声打断,
“连圣鹰都前往阴山相救,可见父皇从未怪罪于你。只是母后竟狠心至此,连你的性命都不顾。”
他沉重叹息:
“她终究,唉。”
“父皇始终属意大哥继位,可母后处处打压。父皇驾崩后,那么多支持大哥的朝臣都遭屠戮,时至今日,我甚至看不透夫君究竟作何打算。”
“老师本该完成父皇遗愿辅佐大哥登基。可大哥他。”
耶律尧光语气苦涩,继续说道:
“为了红颜,竟相助母后对付老师,这怎能不让人心寒,可让大哥登基,是父皇的遗愿,大哥他这么做,让老师也是犹豫不决,到底,要我和大哥谁来当这漠北的皇帝,老师现在也没个定论。”
“哥哥始终未变,可我担心大哥在东丹国受臣属影响,终有一日会变得如母后一般。”
“大哥他,不会的。”
耶律尧光目光深远,
“东丹国尽在他掌控之中,若真有此心,早已兵临上京。或许,他只是渴望得到母后的认可。毕竟这些年来,大哥始终想不通为何母后眼中只有我。”
…
阴山石洞内,方桌静置在空地中央。多阔霍安坐椅中,饶有兴致地看林远忙前忙后,摆弄那个叫的新鲜物事。
“啧,该放这个吗?”
林远将各色调料依次投入铜锅,指尖雷光一闪,木炭便在锅底噼啪燃起。
“马上就能吃了,再稍等片刻。”
他拭去额角汗珠,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多阔霍始终含笑注视着他:
“你这般人物着实难得。位居王侯之尊,却仍保有这般赤子心性。”
“当王爷太累,”
林远摆手笑道,
“我可不愿做什么孤家寡人,随心所欲自在嘛。”
“不愿便不愿,呵呵,那耶律尧光与耶律倍之争,你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让林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许久,反而是多阔霍率先开口:
“对你们中原人来说,要是契丹一直内斗下去,最好不过,可,内斗又能持续多久呢?皇位,终究会有人坐的。”
“我知道,我知道。”
林远扶着额头,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耶律阿保机想让耶律倍继承皇位,为了这件事,他重用汉臣,甚至影响了不少耶律宗室的人喜爱汉家文化,都是为了给耶律倍铺路,或者说,给契丹的未来铺路。”
林远放下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多阔霍:
“如果真的成了,那么契丹,不再是一个称霸漠北的诸侯,而是,足以与中原王朝抗衡的势力,汉家文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可以汇纳百川,驾驭各族。”
“确实,你们汉人的确厉害,你们拥有广袤的领土,将各族百姓管理的条条是道,不是草原可以相比的。”
多阔霍直视着林远,继续说着她的看法:
“只是,那述里朵将支持汉化的大臣全部处死,哪怕耶律倍登基,他也无力回天了。”
“可我怕,我怕有变数,要是耶律尧光登基,契丹,无非就是个强大的地方势力,可耶律倍登基后要是真的将契丹改革,对中原来说,后患无穷。”
“那也算你教的,花开花落,冥冥之中自有”
多阔霍话音未落突然起身,
“有人来了,且避一避。”
林远身形一晃隐入暗处。当看清来者面容时,他不由蹙紧眉头。
“你便是多阔霍?世人皆传阴山隐有圣者,怎会是这般模样?”
姬如雪怔在原地——眼前石桌热气蒸腾,多阔霍手持法杖立在火锅旁,这画面着实诡异。
“故人念旧,特送吃食。”
多阔霍从容落座,
“若非我刚刚有些松懈,你根本到不了此处。”
“我为取魃阾石而来。”
姬如雪素心剑倏然出鞘,直指岩壁上镶嵌的七颗奇石。
多阔霍轻笑着执起竹筷:
“请便。莫让石渣落进我的火锅。”
姬如雪足下发力,剑锋如电直取石壁。七块魃阾石骤然亮起,无形气墙轰然震荡,将她连人带剑弹飞出去。
碎石纷扬落下,却在触及多阔霍头顶时被无形屏障悄然拂开。铜锅里的红汤正咕嘟冒泡,香气弥漫了整个洞窟。
姬如雪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以剑支撑。多阔霍的真气在她经脉间流转探查,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她抬手虚抓,降臣扔在此处的《九幽玄天神功》卷轴便飞入掌中。
“想要魃阾石,就修习此功。”
卷轴落在姬如雪面前。她凝视着地上泛黄的秘籍:
“修炼,便能取石?”
“不错,功成之日,石归其主。”
“你就这般将功法相赠?”
“想必你也看出,”
多阔霍指向石壁,
“正因这些石头,我永困于此。谁取走它们与我无关,更不在意你们作何用途。”
“好。”
姬如雪拾起功法踉跄离去。林远自暗处现身,眉间深锁:
“霍姐,这岂不是害她?”
“她乃天生阴寒之体,修炼此功再合适不过。”
“不可!我不能让她涉险。”
多阔霍轻叹:
“她应得这般爽快,你既认识她,当知其中必有缘由。”
林远凝神细思:自李星云去后,姬如雪终日失魂落魄。可她为何突然要来取石?其中定有隐情。
“若真在意,便莫追问。”
多阔霍涮着肉,
“待吃完之后,你去看看。功法第二重凶险异常,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瞥向林远,
“你的灵胤可助她渡过此劫。”
“怎么帮?”
“以灵胤护其灵魂,至于成与不成,还是看她的心性。”
林远坐在椅上食不知味。多阔霍摇头轻笑:
“若实在放心不下,现在阻拦还来得及。”
“你说得对。”
林远放下竹筷,
“她既作此选择,必有深意。我不该事事干涉。”
铜锅蒸腾的热气中,二人对坐无言,唯有红汤翻滚声在石洞内回响。
…
姬如雪独自来到林间湖泊畔,盘膝坐在湖中央的青石上。她展开《九幽玄天神功》的卷轴,借着粼粼波光默记其中精要。
“九幽有玄天,上玄下九幽;勿约而自同,生死之昭彰;摄阴半摄魂,无相亦无尚;黑白终不化,气海挂灵堂。”
当口诀在心中流转,缕缕阴寒之气自丹田缓缓升起时,古树后的林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羽灵部旧址深处,浓雾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李星云警惕地环视四周:
“尸祖,这雾气,还有这地上。”
“无毒,与昨晚不同,还有这鸢尾花。”
李星云望着雾中茫然四顾的参赛者,低声道:
“莫非拔里神肃未死?还是说,拔里神玉尚在?锦衣卫曾言拔里神肃体内另有玄机,而那个拔里神玉始终未曾现身。”
“所言极是。”
降臣眸光微凝,
“看来,他们两个还真有可能是同生共体。”
“尸祖为何如此确定?”
“看上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米高的巨岩上,一人正悠闲晃荡着双腿,肩头随意扛着那面鹰旗。
“人来得不少嘛,哈哈哈。”
“鹰旗怎会在他手中?夺旗!”
骚动在人群中如涟漪般扩散,无数道目光聚焦于巨石之巅。
拔里神玉毫不在意这些人,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大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我选的这个地方,我拿的这杆旗,都是为你准备的,我的公主!”
降臣轻笑一声,将脸侧的刘海别至耳后:
“你哥呢?”
“哈哈哈,当然是死了,我哥哥死了,再也没人陪我玩了,希望公主,可以陪着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