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额头(心区)色泽苍白且缺乏光泽,如同蒙尘。印堂(命宫)低陷,且有一道浅浅的悬针纹。双眼虽大,却神光涣散,眼神游离不定,无法长时间聚焦。
·气机感知:感觉其胸中(膻中穴附近)气机涣散,如同一个能量无法聚集的中心,而心神似乎总处于一种“外越”、“不安”的状态。
综合判断:
·传统辨证:心脾两虚,气血不足(依据:乏力、心悸、面色舌脉)。治法:归脾汤类补益心脾。
·陈墨的“形神合参”辨证:核心问题在于“神不守舍”。因长期忧思恐惧(监狱环境),耗伤心血,但更导致心气浮越,心神不能内守。额心无光、印堂低陷、眼神涣散,均是“心神离位”的典型面相。气机感知到的胸中涣散,亦是心气不敛的表现。气血虚弱是结果,而非全部原因。先前补益气血,如同给一个漏底的容器加水,虽稍有缓解,但根本的“神不守”问题未解决,能量仍在持续耗散。
陈墨调整思路:重在“收敛固摄,安神定志”,辅以补益。
方药以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为主方,重用龙骨、牡蛎潜镇安神、收敛浮越之心气,桂枝、甘草辛甘化阳以温通心阳,芍药敛阴和营,佐以少量人参、黄芪益气,酸枣仁、远志养心安神。并耐心开导患者,教其简单的意守丹田的静坐方法,引导心神内收。
患者配合治疗一段时间后,乏力心悸大为改善,自述睡眠深沉,感觉“心里踏实了”。陈墨观察到其额头光泽渐复,眼神也稳定了许多。这个案例让他深刻认识到,“神”的安定与否,往往是一切慢性虚损性疾病的深层开关。
病例三:错综复杂的“寒热真假”
最考验陈墨的,是一位患有慢性肾炎、周身浮肿的老囚犯钱某。他一方面表现为畏寒肢冷、腰膝酸软、夜尿频多(肾阳虚之象),另一方面却又口舌生疮、咽喉肿痛、小便黄赤(心火上炎之象)。前医用温阳利水则上火加剧,用清热利尿则寒象更重,病情陷入僵局。
陈墨面对这个难题,静心运用“形神合参”:
·面相观察:面色咣白虚浮,如同水浸过(阳虚水泛),但颧骨部位却有两团边界不清、晦暗的虚红(虚阳浮越)。嘴唇颜色淡白(血虚不荣),但舌尖红赤,甚至有轻微糜烂(心火独亢)。耳轮焦枯瘦薄(肾精亏竭)。
·气机感知:感觉其下半身(尤其腰肾部)气机冰冷、沉衰,如同冰窖;而上半身,特别是头面胸中,却有一股虚浮、无根的燥热之气在上逆、扰动。
综合判断:
·传统辨证:上热下寒,真假难辨。治法掣肘。
·陈墨的“形神合参”辨证:此乃肾阳极度亏虚,龙雷之火(肾中相火)无家可归,被迫上奔外越,形成“阴盛格阳”、“真寒假热”之危重格局。面白虚浮、耳轮焦枯、下半身冰冷感,是真寒的本质。颧骨虚红、口舌生疮、上半身燥热感,是假热的标象。心火亢盛,实为无根之虚火。
治疗必须大补肾阳,引火归元!使上越的虚火回归其本原(肾中),则上热自消,下寒得温。
他果断采用金匮肾气丸(桂附地黄丸)为基础方,重用附子、肉桂温补肾阳,引火归元,配伍地黄、山药等滋阴以配阳,使温阳而不燥烈,佐以牛膝引药下行,直入下焦。完全摒弃苦寒清火的药物。
此方一出,连微晶子听闻后都微微颔首。患者服药后,并未出现上火加剧,反而咽喉肿痛、口疮渐渐消退,畏寒肢冷、夜尿频多也逐步改善。面色由咣白转为微有红润,那两团颧骨上的虚红也逐渐隐去。
这一次,陈墨凭借“形神合参”对气机阴阳升降的深刻洞察,拨开了“寒热真假”的迷雾,精准地抓住了疾病的根本,破解了难题。
通过大量这样的实践,陈墨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辨证流程:首重观神察色,感知整体气机格局;再结合面相特征,定位核心病位与病性矛盾;最后用传统四诊信息进行验证和细化。这使得他对许多复杂病症,尤其是那些症状矛盾、常规辨证思路陷入困境的病例,判断得更为精准,疗效也显着提高。
他在这本《困知医录》中总结道:
“相术如镜,照见脏腑气血之影;医理如尺,度量阴阳虚实之度。二者合参,方能于纷繁症状中,窥见病机真貌。察其形,知其病之所处;观其神,明其病之所由;辨其气色,断其病之势之所趋。如此,辨证方能入微,施治方可中的。此道虽艰,然每有所得,便觉医海无涯,乐趣亦无涯。”
冰冷的监狱,成了他实践与升华医学智慧的独特道场。他的医道,因这“形神合参”的独特视角,正悄然发生着质的飞跃。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