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看着车窗,沈清方向盘握得极稳,车载广播里陈默的声音被电流撕成碎片,最后地一声彻底静默。
唐队说半小时内到检察院。沈清把手机倒扣在中控台上,刚才唐队的回复短信还亮着,他让我们直接找公诉二处的周检。
陆昭摸了摸内袋里的U盘。
三天前仓库爆炸案里,警局证物室的火灾烧了半墙资料,他至今能想起那些关于11·23案的线索化作黑灰飘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父亲牺牲那晚,他趴在窗台上看见的、从警局方向飘来的纸灰。
刘正雄在八楼看我们的时候,手机应该已经通知韩明远了。陆昭突然开口,手指蹭过西装第二颗纽扣,那是父亲旧衣上拆下来的,但他没想到邮件恢复得这么彻底。
沈清的手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陈默说韩明远的邮箱服务器做过三重加密,要不是审判者提供了当年检察院的日志备份......她顿了顿,你说那个审判者,到底是谁?
陆昭望着车外掠过的树影,没接话。
他知道沈清问的不是名字——那个总在深夜发加密邮件、附件里带着检察院旧案宗的神秘人,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他的匿名信箱里。
第一次邮件标题是你父亲的死亡报告少了一页,附件里是盖着红章的尸检补充说明:死者肺部有异常硅尘,疑似吸入过某种工业粉尘。
而父亲牺牲那晚,是在废弃化工厂追凶。
到了。沈清把车停在检察院侧门,保安隔着铁栏核对证件时,她扯了扯陆昭的袖子,等下周检要是问起证据来源......
就说是热心市民提供。陆昭推门下车,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照在了他的身上,只要能立案,过程不重要。
公诉二处的办公室飘着浓茶味。
周检五十来岁,发际线后移,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完邮件截图和U盘内容后,突然地捏碎了笔帽。
刘正雄?他扯松领带,十年前我还是助理检察员,跟着他办过几个案子。
那时候他总说法官要像天平,砝码只能是法律......
沈清把判决书副本推过去:您看第三页,替死鬼王强的不在场证明写着案发时在工地值夜班,但我们走访过当年的工地,考勤表显示他那天根本没上班。
周检的手指在纸页上微微发抖:这笔记......是刘正雄的字迹。他抬头时眼里燃着火焰,我现在就调当年的卷宗。
老陈!他冲外间喊,带两个人去刘正雄家,通知他配合调查!
两小时后,刘正雄的声音从周检的手机里传出来:周同志,我退休六年了,组织上早给我做过离任审计。背景音是京剧唱段,要是你们非说我受贿......他笑了一声,得拿出真凭实据啊。
沈清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突然夺过手机:刘法官,2013年11月25日,您夫人在协和医院做的乳腺钼靶检查,片子现在还在放射科存档。
需要我请当年的主治医生来认认,是谁托关系把早期浸润性导管癌乳腺增生
电话那头的京剧声戛然而止。
小同志,说话要讲证据。刘正雄的声音低了三度。
陆昭对周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打开投影仪。
白墙上投出邮件截图,发件人邮箱、Ip地址、甚至韩明远基金会那年的银行流水——陈默昨晚黑进基金会财务系统时,特意截了给斯坦福大学的两笔大额转账,收款方正是刘正雄儿子的账户。
刘法官,您看这证据够吗?周检的声音很冷。
电话里传来茶杯重重搁在桌面的脆响。
从检察院出来时,暮色漫上屋檐。
陆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默的消息:钓鱼邮件已发送,目标Ip定位在青山区老邮局附近。
沈清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你要亲自去?
陈默做了三层伪装,邮件显示来自韩明远私人助理陆昭反手握住她的手,蹭过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沈阿姨留下的,刘正雄贪了十年,不可能轻易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