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正是一日中最困乏的时候,“当~当~当~”凄厉的铜锣声毫无征兆地炸响,像是要震碎人的耳膜,浓烟顺着门缝窗棂疯狂灌入,呛得人眼泪直流。
“走水了!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营房里瞬间炸了锅。有人摸不到裤子,有人光脚踩到了尿壶,混乱中甚至有人被踩了几脚。
陆风几乎是弹射而起,枕边铁剑出鞘,一脚踹开房门,“低身!捂住口鼻!别乱!”他吼了一声,试图压住场面。
王莽紧随其后,不知从哪扯了两块湿布,一块捂住自己,一块扔给旁人,眼神清明得吓人。
众人狼狈不堪地冲出营房,来到校场,迎接他们的不是火光,而是满场的肃杀。
校场四周的高墙上,数百名黑衣人静立,手中劲弩平举,寒光森森的箭头,指着这群衣衫不整的“新兵”。
校场中央,那个平日里笑眯眯的王掌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旁边坐着的周启神色肃穆,裴子宁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机括。
“瞧瞧,一群被猫撵出来的耗子。”王掌柜放下茶盏,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鞭子一样抽在众人脸上。
学员们这才发觉,哪有什么火光,不过是几盆特制的烟饼。
“耍我们?!”一名只穿了亵裤的世家子弟羞愤欲死,指着王掌柜怒骂。
“咄!”一支弩箭破风而至,扎在那人脚尖前的泥地里,箭尾晃动、嗡嗡作响。那人嗓子眼里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煞白。
“这是战场。”王掌柜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身形显得异常高大,“敌人杀你之前,不会问你穿没穿好裤子。”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刚才那声锣若是敌袭,你们这三百颗脑袋,现在已经挂在旗杆上了。”
全场只有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陆风握剑的手有些发白,他看着那支入土三分的弩箭,后背一片湿冷,他自诩警觉,可刚才他也乱了。
“振武堂第一课,不教杀人。”王掌柜摆摆手,墙上黑衣人瞬间收弩,整齐得如同一个人,“教你们怎么不被杀。”
魏忠尖细的嗓音适时响起,一队杂役抬着几十桶冷水和巨大的沙漏走了过来。
“所有人听令!绕校场五十圈!跑不完的,今早没饭吃!最后五十名,负责清洗全营半个月的恭桶!”
“什么?!”哀嚎声刚起,王掌柜一个眼色过去,立刻憋了回去。
陆风二话不说,提着剑冲了出去,王莽紧了紧腰带,沉默跟上。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人哪怕心里骂娘,也只能迈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