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英明。”杜若烟垂首,“只是李氏已死,镇国侯府也已倒台,这家绣坊如今便成了无主之地。但其背后牵连甚广,我们是否要……”
苏晚晚拿起手边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说:“不必。”她看向杜若烟,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慑人,“李家倒了,总会有人想来接手这块肥肉。你派人盯紧了,莫要惊动了蛇。我只想知道,下一个想当锦绣阁主子的人是谁。”
“奴婢明白。”杜若烟立刻领会。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伴着一声响亮的“哇”。苏晚晚回头,只见萧乐安追着蝴蝶,一脚踩空,小身子往前一扑,结结实实摔在了软草地上。
粉蝶受惊飞远,小公主趴在地上,愣了两秒,随即扁了扁嘴,嚎啕大哭。方才还在指点江山的苏晚晚,脸色骤变,所有算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提着裙摆跑过去,将女儿抱进怀里。
“哎哟,我的小乖乖,摔疼了没?给母后瞧瞧。”她一边轻哄,一边手脚麻利地检查女儿的胳膊腿儿,见只是膝盖红了一小块,才放下心来。
杜若烟立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位执掌后宫、一言可决无数人生死的皇后娘娘,此刻正抱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儿,心疼得眉尖紧蹙,嘴里念叨着不成调的安抚话语。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明了,这位皇后为何能让那位杀伐果决的帝王,倾心至此。因为在这座冰冷的宫城里,唯有在她身上,才能看见这般鲜活真实的人间烟火。
她正要悄然退下,一道玄色身影,却已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陛下。”杜若烟连忙行礼。
萧衍“嗯”了一声,大步越过她,从苏晚晚怀里,熟稔地接过了还在抽噎的女儿,“怎么哭了?”他抱着女儿,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追蝴蝶摔的。”苏晚晚没好气地瞪他,“都怪你,给她穿这么厚,跟个球似的,哪里走得稳。”
萧衍低笑一声,竟也不反驳,只抱着女儿温声哄道:“是父皇的错,明日便让针工局,给我们的乐乐做身轻便的春衫,好不好?”
萧乐安似乎听懂了,抽噎声渐止,她把脸埋在父亲宽阔的肩上,小手还紧揪着他的衣襟,寻求安慰。
萧衍抱着女儿,苏晚晚则顺势靠了过来,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她把那本册子往他面前一推,下巴搁在他肩上,懒懒地抱怨:“喏,你看看,又有人不让我们安生过日子了。”
萧衍垂眸扫过,目光在“锦绣阁”三字上稍作停留,“又在烦心这些?”他问。
“没办法,”苏晚晚咕哝道,“总得给孩子们多攒点家底。”
“朕的不就是他们的?”萧衍失笑,捏了捏她的脸,“也是你的。”他将册子递给魏忠,却对苏晚晚说:“阿姐这招引蛇出洞不错。不过,蛇出洞之前,朕得先把它的牙给拔了。”
他看向魏忠,“让暗卫去,将锦绣阁的账本给朕原封不动地取来。铺子留着,朕倒要看看,没了账本这条后路,下一个接手的人,要怎么唱这出戏。”
说罢,他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逗弄怀里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