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台上,手还举在半空。刚才那声“准备——”卡在喉咙里,没继续喊下去。
底下五千多人全盯着我,没人动,也没人说话。风把披风往身后扯,断剑在腰间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一个信号,等一句话,等一个人告诉他们——咱们真能赢?
我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谁的那种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们这些人,哪一个是被看好过的?医营那个瘸腿的老兵,当年被人从圣院扫地出门,说他魔力值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西区阵地上那个脸上带疤的姑娘,原本是贵族家的侍女,因为偷偷学魔法被挖掉一只眼睛;还有现在站前排的那个光头壮汉,本是死刑犯,被判终身镇压在地牢,还是反抗军炸了刑场才把他捞出来。
我们全是废物、疯子、死过一次的人。
可偏偏是这群人,一路打到了圣院门口。
我往前走了一步,靴底踩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刚才那句‘准备’,不是准备送死,是准备赢。”
声音不高,但足够传到最后一排。
有人抬头,有人挺直了背。
我抬手指向身后那面旗。布是旧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红底黑纹,中间用粗线缝了个“楚”字。
“你们看看这旗,是谁缝的?”
医营烧火的那个。”
我点头:“对,是他。那天我去拿药,看见他在灶台边一针一针地缝,手指头都被扎破了。我问他图啥,他说——”
我顿了顿,模仿着老人慢吞吞的语气:
“老子缝的不是布,是脸面。”
台下有人低声笑了,笑声不大,但传开了。
我又指向东侧列队的一个战士。那人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已经渗出来一块,但他站得笔直。
“他肠子都被炸出来过,现在还站在这儿。他图什么?图圣院赏他一口饭?图贵族给他立碑?”
没人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我声音猛地拔高:“他图的是以后走在街上,能挺直腰杆说一句——老子打过圣院!”
火把噼啪响了一声,像是应和。
全场静得能听见风吹火苗的声音。
我拔出断剑。锈刃在火光下泛着暗色,像干涸很久的血迹。
它不锋利,也不好看,甚至没法完整地挥出去。但它一直在我身边,从我十二岁那年捡到它开始,就没离开过。
我把它斜指天空。
“我们不是疯子,但我们敢疯!因为我们知道,这世道若不疯一把,就没人能把它扳正!”
台下有人开始握紧武器,指节发白。
“明天,我们踏进圣院大门的时候,别想着杀人,要想着——我们在替那些不敢说话的人,开口!”
我吼出每一个字。
“替那些被烧死的平民,开口!”
“替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孩子,开口!”
“替那些跪着活了一辈子的人,狠狠地——骂一句!”
我的嗓子有点哑,眼睛也红了。不是因为伤,是因为这些话憋太久。
台下开始有人颤抖,不是害怕,是压抑不住的情绪在往上冲。
我没停。
“所以——兄弟们,怕不怕?”
没人回应。
我再问一遍,声音炸开:“老子问你们,怕不怕?!”
一个老兵猛地抬头,脖子青筋暴起,嘶吼:“不怕!”
第二个声音接上来,第三个,第四个……
到最后,五千张嘴一起喊:
“不怕!!!”
声浪掀翻了夜空,惊得远处林子里一群鸟扑棱棱飞起来。连圣院塔顶那抹蓝光都好像闪了一下,像是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