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密会后,各方势力如同上紧的发条,开始悄然运转。
徐汝诚麾下的精干人员,携带银钱、密信,化身商贾、僧侣、流民,通过各种渠道潜入安南。他们的任务明确而危险:联络陈朝旧臣,寻找对莫登庸统治不满的地方豪强和士绅,并在暗中散布陈晃的讨逆檄文。檄文以血泪控诉莫登庸弑君篡位、苛政虐民的罪状,呼吁忠义之士共扶陈室正统,字字诛心,在安南北部一些地区悄然流传,如同暗夜中的星火,虽未成燎原之势,却已让不少人心生涟漪。
与此同时,戚继光精心挑选的几支精锐小队,也陆续从钦州、琼州等地出发。他们人数不多,每队不过十余人,但个个都是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老兵,精通格斗、侦察、爆破,甚至有人略通安南土语。他们的任务更为凶险:潜入安南腹地,侦察莫氏军队部署、重要设施位置,并在必要时执行“特殊任务”。
这一日,安抚港(巴达维亚)制置使衙署内,沈沧澜正与戚继光、徐汝诚议事,郑经大步从外走入,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咸湿气息。
“制置使!戚将军!徐老!”郑经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兴奋,“北边有消息了!咱们派出去的人,在安南东北角的先安州一带,成功联络上了一股当地势力,头领叫阮文岳,是个狠角色,对莫登庸向来不服,手里有几百号人马,盘踞在山海之间。他看了陈晃的檄文,又见了咱们的人带的‘诚意’(指银钱和武器许诺),已经表态愿意支持陈晃复国!”
沈沧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哦?阮文岳……此人底细可查清了?可靠否?”
徐汝诚接过话头:“老朽已初步查证。此阮文岳确系先安豪强,其家族与莫氏有旧怨,曾被莫登庸打压,势力范围缩水大半。其人彪悍善战,在当地颇有声望,且控制着几处小型私港,与两广海商素有往来。其投效,应是真心,至少目前利益一致。”
戚继光沉吟道:“先安州地处边境,临海多山,易守难攻,确是个不错的立足点。若能以此为基础,逐步向内地渗透,当可成事。”他看向郑经,“伯逸,你部巡逻时,可适当加强对先安州外海的巡弋,既为阮部壮声势,也防备莫氏从海上进攻。”
“末将明白!”郑经拍着胸脯,“放心好了,有我的舰队在,保准一只莫家的苍蝇都飞不到先安州海面!”
就在这时,一名书记官匆匆而入,呈上一封密信:“制置使,安南急报!来自潜入升龙(河内)的‘暗桩’。”
沈沧澜接过密信,迅速拆阅,眉头渐渐蹙起。看完后,他将信递给戚继光和徐汝诚。
“莫登庸看来并非毫无察觉。”沈沧澜语气凝重,“信中说,莫氏近来加强了升龙城的戒备,尤其是王宫和军械库。而且,他似乎在暗中调动军队,部分原本驻扎在南方的部队有北调的迹象。更重要的是……有迹象表明,莫登庸派出的使者,似乎与停留在岘港一带的葡萄牙商船接触频繁。”
戚继光放下密信,冷声道:“果然不出所料!莫登庸这是感到了威胁,一方面加强内部防范,另一方面,是想引西洋为外援!他定然是许以了葡萄牙人某些好处,比如通商特权甚至港口使用权,换取他们的火器乃至军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