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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龙凤呈祥贺良缘,??云衢比翼共婵娟(2 / 2)

当他的脚彻底迈离宫墙阴影覆盖的最后一块青砖,完全置身于秋日清冷但广阔的天空之下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仰起了脸。

苍穹高远,无垠的淡蓝色幕布之上,流云舒卷,自在从容。

那浩瀚的、博大的、亘古不变的天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笼罩着这劫后余生的父子。

风掠过他干枯的白发,带走一缕浑浊的牢狱气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不是天牢里混杂着霉烂、血腥和绝望的浊气。

是风,是自由的风。

带着尘土、落叶、远处炊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人间的、微弱的草木气息。

这口气息滚烫地涌入肺腑,灼烧着冰冷的胸腔。

一种几乎被遗忘的、属于“活着”的钝痛,伴随着这口自由的空气,缓慢而有力地唤醒了他几乎麻木的知觉。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富贵荣华,在经历了炼狱般的囚禁,在鬼门关前徘徊无数遭之后,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万语千言,终不及脚下这坚实的大地,头顶这片广阔无垠、包容一切苦难的苍穹。

亦不及眼前这辆破旧的马车,和车旁这个等候他回家的、同样被风霜摧折的老仆。

徐伯颤抖着掀开半旧的青布车帘。车厢狭窄简陋,只铺着一层薄薄的、边缘磨损的旧毡毯。

他扶着国公爷的手臂,几乎是半托半抱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挪上车辕。

刘衍的身体没有丝毫力气,动作僵硬迟缓,像一尊快要散架的木偶。

徐伯咬紧牙关,枯瘦的双臂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着泪水滑落。

刘忆安屏住呼吸,在另一侧用力托住父亲的后腰,主仆二人合力,才勉强将刘??安置在车厢内那张破旧的薄毡上。

国公爷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一坐下便阖上了双眼,头无力地靠在摇晃的车厢壁上,胸膛起伏微弱,如同枯竭的泉眼。

世子最后一个上车。他站在车辕上,手扶着冰冷的木框,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巍峨肃穆、朱红如血的宫墙,在惨白的斜阳下沉默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重重叠叠的琉璃瓦反射着冷硬的光,檐角的兽吻狰狞地指向天空。

他曾以为那里是权力的顶峰,是荣耀的象征,如今看来,它更像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囚笼,吞噬着无数野心与血肉。

那扇刚刚将他们“吐”出来的、沉重的宫门,此刻紧闭着,如同一张没有表情的铁面,将他们短暂而血腥的过往彻底隔绝。

门内,是金碧辉煌的炼狱。

门外,是残破不堪却真实的人间。

他收回目光,眼底残留的惊悸和迷茫,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取代。

那沉静源于鬼门关前的徘徊,源于一次次磨骨抽筋的盘诘,源于时间在绝望中缓慢凝固的煎熬。

它不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懵懂,而是淬炼于地狱烈焰后冷却的玄铁,他弯腰钻入车厢。

车厢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旧木料和尘土的味道。

父亲闭目靠在角落,仿佛已沉沉睡去,但眉心那道深刻的褶皱,却像刀刻般清晰,无声诉说着刻骨的疲惫和未散的惊魂。

徐伯小心翼翼地为国公爷掖了掖并不存在的衣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做完这一切,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他佝偻着腰爬上驭者的位置,布满老茧的手抓起缰绳和马鞭。

那老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复杂的心绪,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蹄子。

“驾——”

徐伯哑着嗓子低喝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虚弱的弧线,并未真正落下。老马打了个响鼻,顺从地迈开蹄子。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单调的“辘辘”声,碾碎了宫门前的死寂,也碾碎了过往的幻灭与苦难。

马车缓缓驶离,将那片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无尽倾轧的宫墙,一寸寸抛在身后,抛入一片闷热的夏风里。

车轮滚动的声音,单调而沉重,像是在为逝去的荣光和不为人知的苦难敲打着最后的节拍。

前方长街空旷,尽头隐没在残阳的薄辉中,不知通向何方。是荆棘遍布的归途?还是另一段莫测的旅程?无人知晓。

车厢内,世子紧挨着父亲坐着,能感受到那具躯壳里微弱却顽强的心跳。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父亲冰冷的手背上。那粗糙皮肤下的凉意,像一根针,刺得他指尖发麻。

他望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灰瓦白墙的民居,紧闭的店铺门板,寥寥几个裹紧衣衫匆匆走过的行人……

这一切都透着劫后的荒凉,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种令人鼻尖发酸的、真实的烟火气。

这便是人间。污浊,苟且,挣扎,却又蕴藏着最坚韧的生命力。

远胜于那金玉其外、却以人心为熔炉的森严宫阙。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那条名为“归家”的路。路很长,心也很沉。

但头顶那片广阔无垠的苍穹,无言地覆盖下来。它包容着宫墙的森严,也包容着街巷的破败。

它见证过煊赫的荣光,也映照着此刻的苍凉。它沉默着,如同一种永恒的背景。

而脚下的大地,依然坚实。

承载着车轮,承载着步履,承载着劫后余生者沉重的呼吸,以及那千言万语也无法诉尽的、最朴素也最沉重的四个字,活着归去。

坤宁宫的宴会厅此刻被无数盏宫灯与高烧的红烛映照得如同白昼通明。

白日里弥漫在紫禁城的肃穆庄重,在此刻悄然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辉煌——一种更贴近人间烟火,却也浸润着无上尊荣的华美盛宴。

赤金錾花的盘碟碗盏在烛光下流淌着温润而厚重的光芒,与殿顶藻井悬垂的琉璃宝灯交相辉映。

御厨精心烹制的珍馐百味散发出诱人的复合香气,袅袅娜娜地缠绕在赤霞锦织就的桌帷与宾客华贵的衣香鬓影之间。

中和韶乐已换作了节奏舒缓、旋律更为柔媚的宫廷宴乐,丝竹管弦之声悠悠流淌,为这场皇家盛宴铺上一层优雅的背景。

帝后二人端坐于宴会厅最上首的龙凤御案之后。

年轻的皇帝陛下已换下繁复沉重的衮服冕旒,身着明黄色常服龙袍,虽少了几分典礼时的迫人威势,那份与生俱来的天家贵胄之气却丝毫未减。

皇后则卸去了巍峨凤冠,秀发挽成雍容高髻,簪着精巧的赤金点翠凤钗和几支饱满圆润的东珠步摇,身着真红云锦常服宫装。

霞帔只余象征性的轻软一段垂于肩侧,比之白昼的盛装更添几分新嫁娘的柔媚风致。

两人并肩而坐,恰似一双璧人,周身笼罩着皇家独有的华贵光晕,是这满殿辉煌的中心与顶点。

依照严格的品秩尊卑,席位次第排开。紧挨着御案下首两侧,便是身份最为显赫的宗室亲王与功勋重臣。

这其中,镇北王白战与王妃拓跋玉的位置尤为引人注目,居于皇帝左侧的首席。

白战,这位以赫赫军功威震北疆、掌控帝国最精锐铁骑的异姓王,此刻全然不见沙场上的冷峻威严。

他身形挺拔如山,穿着亲王规制的紫蟒袍,玉带上悬着象征王权的金鱼袋。

然而,他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倾注在身边已有两个月身孕的爱妃拓跋玉身上。

拓跋玉出自西戎王族,本身亦是被娇宠长大的小公主,此刻因身孕显得格外温婉。

她穿着王妃品阶的深紫蹙金绣鸾鸟常服,小腹已有了微微的弧度。

一张明艳的脸上褪去了几分妩媚,多了些母性的柔和与孕中的慵懒。

她似乎对殿内蒸腾的热气和宴席的喧嚣略感不适,秀眉几不可察地微蹙着,指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白战立刻察觉了她的细微不适。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倾向妻子一侧。

声音低沉而温柔,几乎淹没在乐曲与人声中,却如同暖流包裹着拓跋玉:“可是殿内闷着了?还是这菜味有些冲?若累了,我即刻向陛下告罪,送你回府歇息。”

说着,一只骨节分明、惯于握持刀剑的大手,已极其自然地覆上拓跋玉置于膝上的柔荑,轻轻握了握,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拓跋玉轻轻摇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既是孕期体热,也有被夫君如此细致关怀的羞赧。

她低声嗔道:“王爷莫要大惊小怪,无碍的。陛下与娘娘大喜之日,臣妾怎能中途离席。”

话虽如此,她眉宇间那丝倦意却并未完全消散。

白战闻言,不再强求离席,却将照顾之意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面前琳琅满目的菜肴,瞬间锁定了一盘新呈上来的、红艳艳的盐水大虾。

虾子个大饱满,煮熟后蜷曲着,透出诱人的光泽。

白战挽起宽大的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毫不犹豫地伸出筷子,稳稳夹起一只最肥美的虾。

接下来的动作,充满了与这位铁血王爷身份极不相符的耐心与细致。

他先用银筷灵巧地扭断虾头,弃置一旁的小碟中。接着,小心翼翼地将虾身两侧突出的坚硬虾足逐一剥除。

最后,才是最为繁琐的剥壳。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异常灵活,指尖捏住虾壳的连接处,轻轻一掀,一片完整的虾壳便应声而落。

再一捏一拉,整段晶莹剔透、弹性十足的虾肉便脱壳而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滞涩,既无汁水飞溅,虾肉也保持得极其完整,显见是做惯了此事。

这双曾令敌军胆寒、能拉开百石强弓、执掌千军万马令旗的手,此刻只为心爱之人剥一只虾,竟也虔诚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剥好的虾肉饱满洁净,白战并未直接放入拓跋玉的餐碟,而是用银筷夹着,轻轻蘸了一点旁边小盏里清澈透亮的特调姜醋汁,他特意吩咐侍膳太监准备的,说是孕妇食虾需配姜醋祛寒。

然后,他侧过身,将虾肉稳稳地递到拓跋玉唇边,眼神专注而温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期待:“玉儿,趁温热,快尝尝这虾,极是新鲜爽口。莫要沾手了。”

拓跋玉的脸颊更红了,如同染上了上好的胭脂。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四周,感受到些许投注过来的目光,带着善意的揶揄或是探究。

她羞窘地想要接过筷子自己来,却被白战温柔而坚定地拦下。

她只得微微启唇,飞快地将那枚蘸了醋汁的虾肉含入口中,柔软的唇瓣甚至不经意地轻触了一下白战的筷尖。

虾肉鲜甜弹牙,姜醋恰到好处地提鲜去腥,美味在舌尖化开。

她细细咀嚼着,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白战见她吃得满意,刚毅的脸上也露出毫不掩饰的悦色,仿佛比他自己打了场大胜仗还要开怀。

他立即又去夹下一只虾,准备重复那套熟练的剥壳流程。口中还低声絮语:“你喜欢便好,多吃几只也无妨。这虾滋阴补虚,对你身子有益……”

伺候完虾,白战的目光又落在拓跋玉面前那只嵌螺钿的玉盏上。盏中盛着色泽清透诱人的冰镇果茶,浮沉着几片鲜嫩的果肉。

他亲自执起一只赤金长柄小勺,探入盏中,搅动了一下,让果肉均匀分布。然后舀起满满一勺,既有清亮的茶汤,也盛着一两块切得细小的蜜瓜和梨片。

他仔细地将勺沿在盏边轻轻刮过,确保不会滴落汤汁弄脏王妃华贵的衣袍,这才再次将勺子稳稳送到拓跋玉唇边。

“来,喝口果茶润润。特意让人少放了冰,温凉适口。”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催眠般的魔力,让拓跋玉不由自主地顺从。她就着他的手,啜饮勺中的凉茶。

清甜的果香混合着淡雅的茶韵,果然极大地缓解了殿内的燥热和油腻感。

她满足地轻叹一声,眼波流转,看向白战的眼神中充满了信赖与依赖。

白战似乎从中得到了无限的鼓舞与满足。他放下勺子,又拿起一方雪白柔软的丝帕。

极其自然地替拓跋玉轻轻拭去唇角沾染的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他又留意到桌上有一碟切得玲珑剔透的蜜饯雕花,拈起一枚他认为形状最美的“牡丹”,再次递到拓跋玉嘴边:“这个甜而不腻,开胃解腻,尝尝?”

如此这般,白战几乎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伺候”王妃用膳的大业中。剥虾、喂茶、递水果、试温度、擦唇角……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小小的二人世界里,周遭的丝竹管弦、群臣的祝酒喧哗、乃至御座上的帝后,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微微倾向妻子一侧,形成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他刚毅的脸部线条在烛光下因专注和温柔而显得格外柔和。

他低沉的话语只有拓跋玉能听见,那里面藏着无数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默契与情愫。

拓跋玉则如同一朵被精心呵护的名花,在夫君的殷勤灌溉下,眉眼间的倦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丰沛爱意滋养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光彩。

她偶尔含羞带怯地望向白战,唇边噙着的那抹笑意,甜蜜得能融化世间最坚硬的寒冰。

这对权倾朝野的王爷王妃,此刻全然不见朝堂上的威仪与战场上的铁血,只余下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与浓得化不开的夫妻情深。

这幅景象,在庄严肃穆、处处体现着君臣尊卑、礼仪法度的皇家婚宴上,显得如此生动、鲜活,甚至……格格不入地“刺眼”。

它像一束过于明媚、过于温暖的光,猝不及防地投射进这金碧辉煌却情感疏离的殿堂。

端坐于至尊之位的年轻皇帝,起初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掌控一切的淡然与接受朝贺的雍容。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下首的白战与拓跋玉时,那幅丈夫精心伺候孕妻用膳的图景,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

皇帝握着赤金九龙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在了半空。

他深沉的眸光定定地落在白战那双剥虾的手上——那双手沾着虾壳的微腥和醋汁的晶莹,动作却无比自然流畅,充满了寻常丈夫对妻子的疼爱。

皇帝的眼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不是愤怒的征兆,更像是一种猝不及防的、被某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冲击后的生理反应。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绪在他胸中翻涌。

那旁若无人的亲昵,如同一面过于清晰的镜子,瞬间映照出他与身边这位刚刚完成大礼、名义上已成为他最亲密伴侣的皇后之间,那份显而易见的疏离与无声的隔阂。

他与皇后,此刻并肩而坐,华服加身,珠围翠绕,却更像两尊精心妆点供奉的神像,中间隔着无形的、名为“九五之尊”与“国母之仪”的鸿沟。

白战夫妇的亲昵,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这层华丽的表象。

?难以名状的触动:?那画面中流淌着的、似乎能灼伤人的温暖情意,是如此真实而强烈,与他自小成长在帝王家所熟悉的、以礼法为纲、以权力为纽带的“感情”截然不同。

那里面有种他从未真正体会过、甚至可能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一种全然放下身份、卸下防备、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夫妻之爱。

这认知让他心底最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悄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失落,或许是困惑,甚至是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向往?

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酒液入喉,醇厚甘冽,却似乎未能浇熄心头的异样感受。

他甚至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姿显得更加笔挺威严,仿佛要用这帝王的姿态,抵御那来自人间的、过于温暖的光线的“侵袭”。

而坐在皇帝身侧的皇后,她的感受则更为直接、纯粹,却也更加苦涩。

从新婚仪式的庄严肃穆中抽身,到了这相对放松的晚宴场合,她的心绪本已有些微的恍惚与不真实感。

直到白战那旁若无人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柔呵护,如同无形的手,猛地将她从云端拉回了现实。

她的目光,起初只是好奇地扫过全场,欣赏着殿内的华美陈设与命妇们精致的装扮。

然而下一秒,便不由自主地被下首那对璧人牢牢吸引。她看到白战专注地剥虾,那般细致耐心,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她看到他将晶莹的虾肉蘸了醋汁,温柔地递到拓跋玉唇边,那份自然而然、毫不做作的体贴。

她看到拓跋玉含羞带怯却又无比坦然地接受着夫君的喂食,脸上洋溢的幸福光辉,几乎比满殿的红烛还要明亮动人。

她看到白战用帕子为她擦拭唇角,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像一把小小的锤子,轻轻敲打在她刚刚戴上凤冠、肩负起“国母”重担的心上。

皇后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铺着的真红云锦。指甲隔着薄薄的丝绸布料,浅浅地掐进了掌心,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印痕,她却浑然不觉。

那双剪水秋瞳,一瞬不瞬地追随着白战和拓跋玉的身影,长而浓密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一下,如同蝴蝶被无形的风惊扰。

她的眼神里,清晰地映照着那对恩爱夫妻的一举一动,里面先是掠过一丝惊讶。

那惊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圈微澜,便迅速沉入更幽暗的漩涡。

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尖锐的、猝不及防的?刺痛?,像一根无形的冰针,毫无预兆地扎进心口最柔软的角落。

她端坐的身姿依旧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雍容,唯有袖中那只紧攥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一片失血的青白,隔着华贵却冰凉的云锦,掌心的刺痛清晰地传来,提醒着她此刻的存在。

温软相依的身影,低语浅笑的眉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一根带着倒刺的藤蔓,缠绕上她的视线,勒紧她的呼吸。

她仿佛能尝到舌尖一丝?酸楚?,如同未熟的青梅挤出的汁液,涩得舌根发麻。

这份旁人的缱绻,像一面过分明亮的镜子,猝然照进她华服包裹下的虚空。

那凤冠霞帔之下,深宫重帷之内,从未被如此温存触碰过的冰凉。

御座再高,铺陈再华丽,也填补不了此刻心底骤然裂开的那道深渊。

她微微垂了垂眼帘,长睫遮蔽下,眸中翻涌的已不再是单纯的讶异,而是化不开的浓重?苦涩?,无声地沉淀在深不见底的瞳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