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边无际的苦涩,如同沉入深海的墨锭,在她心湖最幽暗处无声晕染,扩散成一片窒息般的冰凉。
恰在此时,宫宴冗长的乐章终于奏响了疲惫的尾音。丝竹渐歇,觥筹零落,席间原本鼎沸的人声也如退潮般低沉下去,只余下珠翠轻碰的细碎声响和宫人收拾器皿的轻微磕碰。
殿堂深处,九龙御座之侧,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也乏了,正低首与近侍交代着什么。
一派曲终人散的萧索气象开始弥漫,唯有殿角巨大的青铜冰鉴,仍不知疲倦地向外吐纳着凛冽的寒气,丝丝缕缕,无声地侵染着空气的热度,将那初夏夜晚仅存的热意也一寸寸抽离。
就在这片倦怠与微凉交织的氛围中,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亲王席位上,怀有身孕的拓跋玉,终于支撑不住了。
连日来的孕中不适早已耗尽了她的气力,方才强撑的精神在宴席将散时彻底溃堤。
沉重的眼皮像坠了铅块,一次次顽强地抬起,又一次次不受控地滑落,每一次挣扎都显得更加艰难。
她的头颅微微垂下,像一支不堪重负的莲苞,纤长的颈项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又一阵更深的困意袭来,她小巧的下巴猛地一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地朝身边的白战歪倒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倚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而对时刻关注着她的白战而言,这更像是一道骤然拉响的警铃!
他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妻子身体的失衡与那份沉甸甸的依赖。
心头猛地一揪,一种尖锐的心疼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什么宫宴礼仪,什么宗室体面,在妻子此刻的困倦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毫不犹豫地霍然起身,动作迅捷却异常平稳,结实有力的臂膀在妻子彻底倾倒之前,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那是一个极其熟练且充满绝对占有与保护的姿势:他一手绕过她的肩背,牢牢托住她因怀孕而略显丰腴的腰肢,另一手则小心地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盈却无比珍贵的身体整个抱起,稳稳安置在自己坚实宽阔的胸膛前。
拓跋玉在迷糊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下意识地在他怀中拱了拱,寻到一个最舒适安稳的港湾,便彻底放任自己沉入了梦乡的边界,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覆盖下来,遮住了灵动的双眸。
白战低头凝视着怀中妻子恬静的睡颜,紧蹙的剑眉下,眸光深沉如夜海,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疼惜。
然而,殿内那无处不在、丝丝渗透的寒气,却如同一根根冰冷的细针,不断刺向他紧绷的神经。
他敏锐地感觉到怀中娇躯似乎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即使隔着华贵的衣料,那份凉意也令他心惊。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寒气!深邃的眼眸瞬间扫向身后,那目光锐利如鹰隼搜寻猎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穿透了殿内的光影,精准地钉在侍立在不远处的侍女身上。
“锦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冷冽,像冰棱碎裂在寂静的空气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严。
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凝滞的氛围里,也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那位表面沉静、内心却如沸水煎熬的皇后耳中。
“是,王爷!”名唤锦书的侍女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早已预判了主人的需求。
她训练有素地躬身垂首,动作迅捷而无声,臂弯中一直搭着的那件质地柔软、颜色素雅的薄披风,在她双手奉上之际,如同展开了一朵温柔的云霞。
那披风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薄厚恰到好处,既能抵御殿中的阴冷,又不至于让孕妇闷热。
白战单手依然稳稳地托抱着拓跋玉,腾出的另一只手利落地接过披风。展开的瞬间,细腻的布料如水般滑落。
他没有丝毫急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深思熟虑的温柔与极致的谨慎小心。
他将披风宽大的兜帽轻轻覆盖在拓跋玉的头顶,像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隔绝尘嚣与寒意的穹顶。
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地避开她沉睡的脸颊,将兜帽的边缘温柔地拉下些许,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和鬓角散落的几缕青丝,既周全了保暖,又丝毫不影响她的呼吸与安眠。
随后,又将披风的两侧从拓跋玉的肩颈处向前拢合。
他的动作缓慢而精准,先将一侧披风细致地裹过她的肩头,沿着手臂的线条向下理顺,确保没有任何褶皱会硌到她娇嫩的肌肤。
再处理另一侧时,同样一丝不苟。披风的前襟在拓跋玉隆起的孕肚前小心交叠,他特意将交叠的位置调整到稍偏一侧,避免了正压腹部带来的不适。
他甚至还细心地将披风的下摆尽可能向下拉展,一直覆盖到她穿着精巧绣鞋的脚踝处,像筑起一道密实的堤坝,杜绝了寒气从下方侵袭的任何可能。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微微低下头,目光如最苛刻的工匠在检查自己的杰作,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细细审视了一遍。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披风的边缘,轻轻掖了掖她颈侧、肩膀以及腰腹周围的缝隙,确保每一处都被妥帖地包裹住,没有一丝冷气可以钻入。
直到确认怀中的宝贝已被这层柔软的壁垒彻底呵护周全,那一直紧锁的、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的眉头,才终于缓缓地、几不可察地舒展开来。
那是一个男人确认自己最珍视之物受到完美保护后,才会流露出的、混杂着安心与满足的神情。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皇后那双幽深苦涩的瞳仁里,却无异于又一把灼热的利刃,在她空洞的心室上反复割锯,她想,她永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被珍视。
确保妻子不再受凉,白战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面前的食案。案上那盏尚未饮尽的玉杯,在烛火摇曳的光晕下,残留的琼浆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他伸出一只手,执起那杯酒。动作并非豪饮的洒脱,更像是为了尽快结束这恼人的应酬。
他仰起线条刚毅的下颌,喉结有力地滚动一下,将那最后一口冰冷的琼浆猛地灌入喉中。
辛辣与馥郁的香气瞬间在口中炸开,却丝毫未能驱散他眉眼间对妻子处境的关切。
饮罢,他没有丝毫留恋地将那价值不菲的玉杯重重地撂在坚硬光滑的紫檀食案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渐趋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而清晰,仿佛是宣告他此刻所有心思都已远离宴席,只专注于怀中之人的休憩。
这声响,也像一记重锤,猝然敲打在皇后极力维持平静的心鼓上,让她袖中紧攥的指尖更深地陷入了掌心,留下月牙般的深痕。
放下玉杯,白战那只刚刚释放了力量的手,转而抚上了怀中拓跋玉的脸颊。
那动作与方才搁杯的决绝判若两人,指尖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用指背极其轻缓地摩挲着她温热滑腻的腮边,仿佛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睡梦中的拓跋玉似乎感觉到了这份熟悉的眷恋,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白战的昵称,娇憨无比。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仿佛在梦中遵循着某种刻入骨髓的习惯,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竟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摸索着从披风的覆盖下探出一点点,然后准确无误地、带着依赖般的眷恋,隔着白战身上微凉的锦袍衣料,轻轻抚上了他壁垒分明的、坚实硬朗的腹肌线条。
那小手甚至还调皮地、带着点迷糊的占有欲,在他腹部肌肉的沟壑间,轻轻地揉了揉,又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
白战的身体明显微微一僵,随即,一声包含了无限宠溺、无奈与某种隐秘享受的、低沉而短促的叹息,从他的胸腔深处溢出。
他垂眸看着怀中睡得无知无觉、却依旧不忘“揩油”的小妻子,深邃的眼眸中漾开一片化不开的柔情与纵容。
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独特的癖好?是在她初孕害喜,他日夜守护安抚时无意识的触碰?
还是在她胎动频繁,他将她揽在怀中,用温热的掌心覆在她肚皮上轻声细语时,她的小手也调皮地在他身上探索留下的习惯?
思绪一闪而过,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丝庆幸。还好……白战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
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离席或收拾上,而更重要的是,怀中拓跋玉那只作乱的小手,被那件宽大的披风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只在他腹部的位置微微拱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柔软的屏障,完美地掩饰了在自家殿阁中才有的、令人脸红心跳的亲昵动作,免去了当众失仪的尴尬。
他索性不再阻止,任由那只小手隔着衣料,在他身上制造着微痒的暖流,仿佛那是睡梦中妻子与他之间一种无声的维系,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的秘密。
这细微的互动,他们之间流淌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亲昵暖流,如同最烈的毒药,无声无息地渗入皇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扉,将那“从未被如此温存触碰过的冰凉”,映照得愈发刺骨、愈发绝望。
深宫的重帷,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冰冷的铁幕,将她与这世间最寻常也最奢侈的温暖,彻底隔绝开来。
宫漏的余韵仿佛还黏在灼热的空气里,酉时虽尽,暮色却迟迟不肯带来凉意。
反将白日积蓄的燠热蒸腾上来,九重宫阙如同巨大的砖窑。
最后一抹残阳金线挣扎着被玄武门西侧鸱吻的兽口吞噬。
坤宁宫内奢靡的烛火辉煌甫一熄灭,甬道两侧十六连盏青铜宫灯次第燃起。
灯河蜿蜒,映照着鱼贯而出的百官身影,汗水浸湿了朝服的后背。
殿内金兽吐出的沉水香,混着汗味与脂粉气,沉甸甸地附着在锦袍上。
甫一踏出坤宁宫高大的门槛,殿外石阶白日里吸收的暑气便如热浪般扑面袭来,瞬间取代了殿内那点人造的清凉。
浮春手中的铜宫灯,灯晕昏黄,在浓稠的暮色热气中艰难地劈开一小片光域,仅照亮三步内滚烫的青砖。
拓跋玉云鬓间垂落的累丝金凤簪翅,在这昏暗闷热中偶尔反射一点微弱星芒。
旋即被白战身上那件轻薄却威仪不减的玄色亲王常服投下的阴影吞没。
她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火下闪着微光。
穿过永巷时,两侧高耸的宫墙在暮色中如烧红的烙铁般矗立。
白日吸收的热量正缓慢地辐射出来,形成无形的蒸笼。
灯笼的光晕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晃动,仿佛随时会被浓稠的黑暗与高热融化、熄灭,宛如漂浮在墨色沸汤上的脆弱孤岛。
拓跋玉呼吸微促,无意识地将揪着白战胸前蟒纹绣金织锦的手收得更紧,似乎想从那片繁复的织物中汲取一丝安稳。
白战立刻察觉,手臂沉稳有力地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背,步履依旧稳如丈量宫砖的晷针,仿佛周遭令人窒息的闷热对他毫无影响。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既是依靠,亦是另一重燥热源。
楚言按刀紧随左侧,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玄甲护颈上,瞬间蒸腾成一小缕白气。
玄铁刀鞘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发出低沉的“铮”鸣,在闷热的空气里更添一份金属的燥意。
当皇后贴身女官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隐在角门浓重的阴影中窥伺时,楚言拇指精准而迅捷地轻推刀镡三寸,并非全然出鞘,却足以让一抹寒光倏然闪现。
宫灯光恰好掠过那刃口极致冰冷的一线,刺目的反光精准地刺向女官藏身之处,如同盛夏正午的烈阳碎片!
那女官被这无声的、充满杀伐之气的警告惊得猝然一颤,猛地缩回阴影深处,身影仿佛一滴墨汁融入沸腾喧嚣的朱墙,无声消弭。
王府的黑檀木马车静静停驻在宫门巨大的阴影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车壁镶错着繁复凌厉的银螭纹,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冷硬的辉光。
车身较寻常规制宽出三尺六寸,这是镇北王横抱镇北王妃亦可从容登舆的特权象征。
两扇厚重的包铜车门被侍从无声推开,一股混合着沉水香、薄荷脑与?冰块?的凉气瞬间倾泻而出。
与宫门外铁钉在暮色中反射的残余日光以及蒸腾的地面热气,瞬间割裂出一道清晰无比的冷热结界!
就在白战抱着拓跋玉,麒麟纹薄底朝靴刚刚踏上那架特制的鎏金马凳时,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马蹄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由远及近。
“王爷留步!”一个身着内侍省服色、满面油汗的小宦官连滚带爬地扑到车前,扑通跪倒。
他汗湿的衣襟紧贴前胸后背,气喘吁吁道:“陛…陛下口谕,请王爷…移步…延英殿偏…偏殿叙话片刻…”
他声音发颤,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白战那双深潭般的眸子。
空气瞬间凝固。宫门卫士、王府亲卫、甚至远处甬道尚未散尽的官员身影,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聚焦于此。
白战颈背挺直如弓弦,纹丝不动,连怀中拓跋玉的重量都仿佛不曾给他带来一丝晃动。
他垂眸,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小宦官汗津津的额头。“叙话?”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闷热的空气,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酉时末刻,宫门下钥,陛下有何急务,需在此时召见亲王?”
小宦官冷汗如瀑,伏得更低:“奴…奴才不知…只奉命传召…”
?楚言的手已无声无息地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汗水顺着手腕流入护腕。
白战怀中,拓跋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惊醒,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燥热不适的嘤咛。
车厢内溢出的丝丝凉气,拂过白战紧绷的下颌线,与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奇异交融。
漫长的几息沉默。白战的目光越过小宦官颤抖的脊背,投向宫门深处延英殿模糊的轮廓。
又缓缓扫过宫墙上那些隐在昏暗处的、属于各路势力的窥探目光。
最终,他抱着拓跋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稳稳地踏上了最后一级马凳。
“回禀陛下,”白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送入小宦官耳中。
也传入所有竖起的耳朵里,“内子玉体欠安,暑气侵扰,恐有闪失。臣需即刻护送内子回府静养。陛下体恤臣下,想必能够理解。若有要务,烦请明日早朝再议。”
话音落,他已抱着拓跋玉躬身进入了那清凉的马车内。车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将外界的灼热、窥探与那道不合时宜的“口谕”彻底隔绝。
车门闭合的瞬间,仿佛天地置换。外界那令人窒息的闷热、尘土味、汗味、金属被晒后的铁腥气,瞬间被隔绝。
车厢内壁夹层储存的天然冰砖散发出的寒气,与角落巨大青铜冰鉴溢出的白雾交融,形成沁骨的凉意。
空气里弥漫着精心调配的夏日清韵:沉水香的基调并未缺席,但加入了大量研磨的薄荷脑、冰片。
还有几枝新鲜采摘的、带着露水凉意的白兰花散发的幽香,中和了沉香的厚重,带来一种清冽提神的冷香。
?沉香木榻上铺设的,是数层最上等的、触手生凉的?玉簟?,其上再覆一层轻薄如云、透光如雾的?冰蚕丝软衾?。
榻边矮几上,一个掐丝珐琅的?冰盘?里盛着用碎冰镇着的、切得极薄的?寒瓜?和?水晶梨?。
瓜瓤鲜红似火,梨肉晶莹剔透,水珠在冰面上凝结滚落,旁边搁着嵌玉的银叉。
白战小心翼翼地将拓跋玉放置在沁凉的玉簟上。
她孕期本就畏热体乏,加上方才的紧张与闷热,此刻在清凉的安抚下,紧蹙的眉心终于稍稍舒展,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面颊本能地偎向他温热的颈窝,如同灼灼烈日下寻得绿荫的花朵。
白战并未立刻起身。他单膝半跪在榻前,玄色锦袍下摆垂落在清凉的地毯上。
他用自己微凉的手指拭去她额角鬓边细密的汗珠,动作轻柔得像拂落花瓣上的晨露。
他从冰鉴旁拿起一把精致的?累丝金柄孔雀羽扇?,亲自为她扇起一阵阵带着薄荷脑清香的微风。
扇风的角度、力道都经过控制,确保凉风徐徐拂过她的面颊与颈部,却不会直吹她的小腹。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被轻薄云锦宫装勾勒出弧线的小腹上,那里承载着他血脉的延续。
在这样极致的清凉里,他温热的掌心贴上那弧度,感受着掌下生命无声的搏动与成长。
一种超越权势、直抵血脉深处的暖流与守护欲,在清凉的车厢内无声涌动。
浮春安静地跪坐在角落,用浸透了冰镇薄荷水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王妃的手腕和脚踝,帮助散热。
车内只有冰鉴里冰块融化时细微的“滴答”声,羽扇摇动的风声,以及拓跋玉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这里,是与外界权力旋涡截然不同的、由他亲手打造的清凉私域与绝对禁地。
拓跋玉在清凉与疲惫中渐渐沉入浅眠。白战这才缓缓起身,走到车厢另一侧靠窗的位置坐下。
将羽扇交给了浮春,他只需一个眼神,浮春便心领神会地调整着扇风的角度和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