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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醉雨摧心玉魄寒,暖玉生烟渡劫波?(2 / 2)

就在她试图蜷缩的刹那,白战突然发疯似的吻上那块冰晶,滚烫的舌尖反复描摹,咸涩的泪水混着药泉灌入他暴烈的唇齿间。

“夫君...”她虚弱的推拒被碾碎在齿间。白战像沙漠旅人啜饮毒泉般啃咬着冰晶边缘,直到血腥味盖过草药香才猛然惊醒。

怀中的人儿已面色惨白如素缟,湿透的鬓发散乱黏在颈侧,随压抑的呛咳起伏如风中残柳。

“该死!”白战仓皇后退撞上池阶,带翻的犀角药盒在水面打转。

他盯着拓跋玉雪肤上新鲜渗血的齿印,突然反手抽向自己面颊。

响亮的掌掴声惊飞檐外白鹭,血丝顺着破裂的唇角滴落池水,恰染红漂浮的当归残瓣。

拓跋玉冰凉的手忽然覆上他肿胀的脸颊。她指尖探入他紧咬的齿关,在血腥弥漫的口中轻轻抚摸舌尖上的那道伤口。

泪珠接连不断地坠进涟漪:“夫君流血...玉儿这里...”她牵引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会更疼。”

池畔铜漏滴答声里,时间仿佛在这方暖融的天地里失去了刻度。

白战倚靠在光滑的池壁,让温热的药泉没过胸口,拓跋玉则被他以最安稳的姿势托抱在怀中,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头颅无力地枕在他宽阔的肩窝。

暖流如同无数双温柔的手,自四面八方渗透进她冰冷的四肢百骸,渗入那些被寒意和伤痛侵蚀的角落。

奇异的药香随着呼吸沁入肺腑,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和微醺般的松弛。

白战垂眸,目光不曾须臾离开怀中人儿的脸庞。他感受着她微弱却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看着她紧闭的眼睑下,那长如蝶翼的睫毛不再如初时那般惊惶颤动。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也终于被热气熏染出一层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暖晕,如同初雪映照下的第一缕晨曦。

他用自己的体温熨贴着她,宽厚的手掌隔着湿透的薄软绸裤,一下下极轻极缓地抚过她冰凉的腿腹,将那份珍贵的暖意渡给她。

?如此,约莫浸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拓跋玉的指尖在水中终于恢复了一点淡淡的血色。

她紧蹙的眉心彻底舒展开,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陷入一种类似沉睡的安宁,白战才确认药浴之功已达。

他深吸一口气,那氤氲的水汽似乎也浸透了他的心脾。他缓缓站起身,温泉水哗啦一声从两人身上淌落,在静谧的室内激起清晰回响。

就在脱离温暖水流包裹的刹那,哪怕白战的动作已轻柔至极,骤然接触到的微凉空气仍让拓跋玉在他怀中猛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如幼猫般的嘤咛。

身体本能地向他坚实的胸膛深处蜷去,寻求那熟悉的温暖庇护。这细微的颤抖和依赖,让白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抓紧。

“玉儿,忍一忍…”他低语安抚,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沙哑温柔,脚下步伐却丝毫未停,抱着她大步走向池边的玉榻。

榻上,那件雪貂绒毯正静静地铺展着,洁白蓬松的绒毛在夜明珠柔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将拓跋玉极其小心地放置在毯子上,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轻柔至极。

他迅速抓起绒毯厚实的一角,如同裹拢世上最珍贵的瓷器,严密地覆盖住她湿漉漉、因寒冷而微微颤栗的身体。

先是纤细的足踝,接着是曲线柔和的小腿,再到不盈一握的腰肢,最后绕过肩背,将整个玲珑的躯体,连同那湿透后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脆弱曲线的藕荷色肚兜和绸裤,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一张苍白却已有了些许生气的小脸在外。

雪貂绒的极致柔软与暖意瞬间隔绝了微凉的空气,拓跋玉紧绷的身体在他的裹覆和臂弯的环抱中,终于放松下来,嘤咛声渐息,只剩下微弱的、安稳的吐息拂过他颈侧的肌肤。

确认她被包裹得密不透风,再无一丝寒气可侵,白战这才重新将人抱起。

裹在厚厚绒毯中的拓跋玉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像一个温暖而精致的茧。

他赤足踩过温润的玉石地板,步履沉稳如山岳,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步步离开这片氤氲着药香与水汽的暖池仙境。

白玉雕琢的月亮门无声滑开,氤氲的水汽裹挟着暖香,如轻纱般缭绕而出。

白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廊下,怀中的人已被一袭厚软的雪貂绒毯从头到脚仔细裹覆,只露出一小截湿漉漉垂落的乌黑发梢。

拓跋玉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微微晃动,发梢末端凝聚的水珠,在廊下晕黄的壁灯光影里,如碎钻般偶尔坠下,悄无声息地没入深色的地衣。

他臂弯的姿势未曾改变,依旧如守护稀世珍宝的磐石,沉稳而密不透风。

怀中身躯的分量似乎更轻软了几分,隔着绒毯也能感受到沐浴后特有的温热熨帖,以及一种彻底的、近乎无骨的松弛。

拓跋玉的脸颊半埋在他胸膛,只隐约可见一抹被热气蒸腾出的、退不去的薄红,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影子,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沉入暖水带来的酣眠余韵。

暖廊的地龙烧得正旺,烘干了两人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潮气。

名贵的字画在暖风中柔柔拂动,画中的墨竹或幽兰仿佛也沾染了水汽的润泽,映着他怀中人沉睡的侧影。

白战的步履比来时更添了几分刻意的轻缓,每一步都极稳,力求不惊扰怀中人的安眠。

穿过这温暖如春的暖廊,再次步入那铺着厚软波斯地毯的外厅。

厅内陈设雅致,空旷更显寂静,唯有他踏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被完全吸去,只剩一片令人心安的沉沉静谧。

他未曾停留半秒,目光始终锁着前方,仿佛怀抱着的是整个世界的重心,不容丝毫偏差。

终于,转入内室的门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内室的地面上洒下清冷的格子光影。

他停在床榻边,动作是近乎凝滞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那裹在绒毯里的珍宝放下。

绒毯边缘滑落些许,露出拓跋玉沐浴后光洁如玉的额头和一小截细腻脖颈,肌肤在夜明珠光下泛着温润柔光,带着未尽的薄汗与池水的润泽,散发出幽幽暖香。

他并未立刻抽身,而是半跪在榻前,静静凝视了许久,指尖极轻地拂开她颊边一缕微潮的碎发,动作间,是将倾世柔情都敛于方寸的无声守护。

暖廊的余温仿佛还在他肩头萦绕,穹顶的夜明珠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寂静中,只剩下他沉稳的心跳声,和她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当晨光刺透雕花槅扇时,映出他玄色中裤上晕开的暗红,不知是血是药,唯有后颈三道鲜红的抓痕在天光下灼灼生辉,那是拓跋玉在他失控时,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印记。

片刻后,白战终于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几步便跨出了静谧的内室,步入宽敞明亮的外厅。

锦书早已侍立一旁,将热气腾腾的精致早膳在紫檀木桌上摆放妥当。

白战在临窗的一张宽大圈椅上坐下,锦书立刻恭敬地为他盛上一碗细熬的碧粳米粥。

他沉默地接过,修长的手指执着银匙,缓缓搅动着碗中莹白的米粒。空气里只余下银器偶尔触碰瓷碗的细微清响。

他默然地喝着粥,又勉强夹了几筷清淡的小菜送入口中,未及半饱便放下了手中沉重的银箸。眉宇间锁着一抹沉郁,胃口显然不佳。

锦书静默地立在他身侧左侧,目光关切地掠过那些几乎未被动过的点心。

她想开口劝王爷再用些滋养之物,话已涌至唇边,却在触及他周身那层无形的、拒人千里的沉寂时,悄然咽了回去。

她最终只是悄然退至厚重的殿门边,轻轻拉开一道缝隙,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向门外唤了一声。

虚掩的门扉被无声地推开,三五个身着素净青衣的小婢,如同训练有素的影子般鱼贯而入。

她们低垂着头颅,目不斜视,手脚麻利地将桌上几乎未曾动过的碗碟收拾妥当,动作轻盈迅捷,只留下碗碟之间极其轻微、转瞬即逝的碰撞声响。

不过须臾,她们又悄然鱼贯而出,厅堂内恢复死寂,仿佛她们从未出现过。

白战用过早膳,并未在厅中停留。他亲自端起厨房早已精心煨炖好的、撇尽了浮油的清亮鸡汤。

浓郁鲜香的气息弥漫开来,却也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负担感。

重返内室的门槛前,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筋骨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

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投向床榻时,疲惫便被更深沉的忧切压下,他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放任休息。他的小公主,从昨天到今晨,已是滴水未进。

他端着温热的汤碗,缓步来到床榻前,将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如意纹矮几上。

随后,他俯下身,动作依旧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将床榻上沉睡得香甜酣浓的人儿揽入宽阔的怀抱,让她绵软无力的身子安稳地倚靠在自己坚实的臂膀间。

之后,他伸出左手,取过那碗暖意氤氲的鸡汤,自己先浅浅饮了一口,含在温热的唇舌间,并未咽下。他低下头,靠近那张在睡梦中显得分外纯净的面庞。

唇瓣温柔地贴合上那两片娇软,舌尖轻巧地抵开一道缝隙,如同开启一扇珍宝之门,将口中温热的、饱含心意的汤汁小心翼翼地渡了过去。

怀中的人儿在无意识中本能地轻轻吞咽了一下,那温润的滋养便滑入了喉间。

见她如此乖顺地咽下,白战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微澜,旋即又如法炮制,一口、再一口……耐心而执着地将那碗承载着无限怜惜的鸡汤,以唇舌为媒介,悉数哺喂给她。

直到碗底彻底空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唇从她温软的唇瓣上移开,其间弥漫的缱绻与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喂完了汤,他并未将她放下。而是顺势抱着怀中温香软玉的身子,一同缓缓躺倒在柔软的锦被之间。

将她妥帖地圈在怀中,感受着那平稳细微的呼吸熨贴着他的胸膛。

极度的疲惫终于如同潮水般彻底将他淹没,眼皮沉沉垂下,不多时,那强撑了一夜的刚硬轮廓也渐渐松弛下来,陷入深沉的睡梦。

内室之中,只余下两道均匀交错的呼吸声,在晨光的尘埃里静静浮沉。

?

晨光在无声的流逝中渐渐褪去清冷,转为明亮却略带慵懒的午阳。

内室依旧沉静,两道均匀的呼吸在锦绣帷帐间低回交错,白战与拓跋玉相拥而眠,昨夜至凌晨的疲惫与忧心似乎终于在这一刻的安宁中得到了片刻的纾解。

白战仍未醒。然而,这份王府深处的静谧,却被府门外由远及近的车马辘辘声打破。

数辆饰有皇家徽记的马车缓缓停在巍峨的镇北王府门前,簇拥着中间一辆更为华贵的宫车。

领头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身着深紫色蟒袍、头戴嵌玉三山帽的太监总管福公公,在随侍小太监的搀扶下,步履沉稳地下了车。

他面容白净无须,眼角带着常年浸润宫闱磨砺出的精干与世故,眼神却分外平和,此刻正微微仰头,望向王府那气势恢宏的匾额,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

王府管事早已得了通传,疾步迎出大门,深深躬身行礼:“福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冯管事客气了。”福公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宫中特有的清晰与圆润,“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来。”

冯管事忙将福公公一行引入府中。一行人穿过气势磅礴的仪门,步入开阔的前庭,并未直接前往正殿,而是在冯管事的引领下,绕过九曲回廊,来到了更为清雅宁静、用以待客的花厅落座。

“王爷与王妃娘娘……今日清晨才安歇不久,此刻尚未起身……”冯管事面带歉然,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福公公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不悦,反倒是了然地点点头,温言道:“无妨,无妨。陛下早有明言,万不可惊扰了王爷与王妃的静养。咱们在此等候便是,切莫惊动。”

他深知镇北王白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更清楚这位“舅舅”的脾气,此刻打扰绝非明智之举。

冯管事心下稍安,立刻挥手示意。早已侍立在旁的婢女们鱼贯而入,动作轻巧地将上好的雨前龙井、几色精致的宫廷细点奉上,小心翼翼地摆放在花厅中央那张光可鉴人的黄花梨木嵌螺钿圆桌上。

茶盏中氤氲起袅袅热气,清淡的茶香很快弥漫开来,混合着窗外午后暖阳的气息。

福公公并未动点心,只是端起那盏温热的龙井,浅浅啜了一口,目光沉静地投向厅外庭院中修剪得宜的花木。

他的姿态极为安稳,仿佛仅仅是换了个地方静坐养神。花厅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清浅的呼吸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与花厅的静谧截然相反的,是此刻王府门外忙碌的景象。

随福公公前来的宫人们正手脚麻利地从后面的马车上卸下一箱箱、一匣匣的物件。

这些物件无论大小,皆由明黄色的皇家贡缎覆盖包裹,昭示着内里物品的非凡来历与皇帝的郑重恩典。

一位身着宫中低阶服色但气质干练的太监,正手持一份清单,低声而清晰地唱报着:

“西域贡品,上等血燕盏,整十匣——”

“滇南深山,百年野生老山参两对,连须完整——”

“御药房精制,九转还魂丹一瓶,冰片雪蟾丸三盒——”

“极品官燕、阿胶、虫草、鹿茸……各色滋补药材,遵圣谕,拣选上上品入库封存……”

“另,江南贡绫十匹,蜀锦十匹,云锦十匹,供王妃娘娘裁制新衣……”

“南海明珠一斛,东珠十颗,供王妃娘娘赏玩……”

这些清单上的名目,每报出一项,周围侍立的王府仆从心中便增添一分惊叹。

皇帝此番赏赐之丰厚,关怀之殷切,远超平常。荣宠之隆,可见一斑。

花厅内,时间在茶香里静静流淌。福公公并未久坐,他知道分寸。

约莫半刻钟的光景,一盏茶将将饮尽,他轻轻放下那细腻的白瓷茶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响,旋即站起身。

“冯管事,”福公公的声音依旧平和,“陛下隆恩,赏赐之物已悉数送至库房交割。

陛下口谕:‘请福安代朕向舅舅、舅妈问安。舅舅素来劳苦功高,此次务必与舅妈安心静养,将息身体为上。朝中诸事,自有朕与众卿分劳,着镇北王白战即日起,不必上朝,一切以养好身体为要。’”

冯管事神情愈发恭敬,再次深深一揖:“陛下隆恩浩荡,王爷与娘娘铭感五内。小人定当一字不漏,待王爷起身即刻转禀。有劳福公公辛苦走这一趟。”

福公公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分内之事。王爷与王妃安好,便是社稷之福,陛下亦能安心。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了,请王爷王妃务必保重凤体\/贵体。”

他特意将“凤体”与“贵体”连用,既周全了礼数,又不失亲切。

冯管事一路恭敬地将福公公送出花厅,直至府门外。

宫车粼粼而去,很快消失在皇城的方向,只留下王府门前空气中淡淡的皇家熏香气息,以及库房中那堆积如山的、象征着无上恩宠与深切关怀的皇家贡品。

府门缓缓阖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镇北王府,这座威严的府邸,在午后暖融的日光里,似乎又沉入了它固有的、带着一丝沉重温暖的静谧之中。

花厅内的茶盏余温尚存,仿佛仍在印证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分量十足的皇家探问。

而内室的锦榻之上,白战在沉睡中下意识地收拢了手臂,将怀中温软的人儿护得更紧了些。拓跋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栖落的蝶翼,复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