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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锦沉袖底暗云生,威压万钧坠玉庭?(1 / 2)

府门缓缓阖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镇北王府,这座威严的府邸,在午后暖融的日光里,似乎又沉入了它固有的、带着一丝沉重温暖的静谧之中。

花厅内的茶盏余温尚存,金黄的茶汤上凝着细小的脂膜,仿佛仍在印证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分量十足的皇家探问。

而内室的锦榻之上,白战在沉睡中下意识地收拢了手臂,将怀中温软的人儿护得更紧了些。

拓跋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栖落的蝶翼受惊般轻盈一闪,复又归于平静,鼻息均匀地拂过白战紧实的胸膛,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内室的沉静持续了许久。日影在紫檀木雕花的窗棂上无声挪移,从炽烈的金黄渐渐沉淀为柔和的琥珀色。

府邸深处,唯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滴答,滴答,丈量着这难得的、脱离朝堂纷争的宁静时光。

锦榻上相依的身影沉浸在深沉的睡眠里,直到窗外庭院中,归巢的雀鸟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啁啾。

夕阳金色的余晖斜斜地穿透茜纱窗,在室内织出长长的、暖色调的光栅,恰好落在白战紧闭的眼睑上。

浓密的睫毛轻轻掀动,白战率先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臂弯中真实的温软触感便先一步传递过来。

他低头,目光落在拓跋玉恬静的睡颜上,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此刻褪去了清醒时的灵动慧黠,只剩下纯粹的安宁,几缕乌发调皮地粘在她的颊边。

白战眼神微凝,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放缓了呼吸,维持着怀抱的姿势,静静凝视了片刻,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般的平静与满足。

直到怀中的人儿似乎被他的目光所扰,或是光线的刺激,眼睫再次如蝶翼般簌簌震动,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鼻尖发出一点不满的嘟囔声,他才缓缓松开手臂。

拓跋玉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战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那双深邃如夜空、此刻却褪去了朝堂上凌厉寒芒的眼眸。

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她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带着初醒的娇憨。“夫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确定。

“嗯。”白战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也有久睡后的微哑。

“什么时辰了?”她目光投向窗外的天色。

白战撑起身子,探头看了看案几上更漏的刻度,又望向窗外夕阳熔金般的景象。“看光景,应是申时末刻了。”

拓跋玉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慵懒,“居然睡了这么久。”

白战已经坐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寝衣领口,重新系好腰间的丝绦。

“王府的静谧,倒是助眠。”他语气平淡,但拓跋玉能听出话语深处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茜纱窗,让傍晚微凉却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

远处王府的轮廓在夕照中愈发显得雄浑庄重,飞檐斗拱勾勒出沉默的剪影。这份暂时的宁静,给两人带来片刻喘息。

两人很快梳洗整理完毕。白战换上了一身玄色圆领袍衫,领口与袖口密绣暗银云纹,腰间束金镶玉革带,鎏金钩扣垂落青绶,幞头下压乌纱,深沉中隐见亲王威仪。

拓跋玉则身着藕荷色高腰襦裙,外罩泥金披帛,髻绾双股花钗,缀珍珠步摇,素雅间流转王妃风华。

白战刚在澄心堂偏厅坐下,准备用些温热的汤食羹点暖胃,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刻意放缓却又透着几分急促的脚步声。

澄心堂外?,冯管家捧着一个卷轴,那并非普通文书,而是用明黄色锦缎包裹,以金线捆扎,两端还嵌着小小象牙轴的皇家礼单卷轴。

他步履匆匆却又极力控制着声响,踏着澄心堂外平整如镜的青石板路而来。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并非因为天气热,而是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午后福公公亲自登门,代表皇帝慰问王爷,送来的这份礼单,分量非同小可。

他深知自家王爷的性情,也知晓王爷今日情绪必然不佳,此刻打扰,实属不得已。

他走到澄心堂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兽首门环的殿门外约十步处便停下了。

门口当值的是两名身着王府亲卫服色、腰佩长刀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标枪,目不斜视,周身散发着冷硬的肃杀之气。

冯管家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而不失王府大管家体统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其中一位侍卫躬身道:“烦请这位小哥通禀王爷一声,老奴冯安有要事禀报,是午后福公公替皇上赐慰问礼的事宜,礼单在此急需王爷过目。”

那侍卫认得冯管家,知晓他是王府老人,深得王爷信任。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冯管家手中的明黄卷轴,又抬眼看了看冯管家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凝重,微微颔首,低声道:“管家稍候。”

随即转身,脚步无声地推开殿门一侧仅容一人通行的小缝,闪身入内。

殿内光线比外面略显幽暗,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白战已经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面前摊着一本略显陈旧的线装兵书,纸张已泛黄卷边,显然是被主人常年翻阅。

他并非在看,修长的手指只是缓慢地、一页一页地捻着书页,仿佛在触摸其上承载的无数沙场痕迹。

夕阳的余晖从高窗斜射而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静之中。

他脊背挺直,肩膀舒展出一种饱经历练的军人姿态,但那毫无表情的面容,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

深潭似的眼眸低垂着,视线落在书页上,却又仿佛穿透了纸张,望向某个未知的、令人心悸的远方。

整个澄心堂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唯有指尖摩挲纸张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侍卫不敢多看,快步上前,在距离书案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抱拳低声道:“启禀王爷,冯管家在外求见,言道福公公午后替皇上送来了慰问礼,礼单需请您即刻过目。”

白战捻动书页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沙沙声便戛然而止。

他并未抬头,眼睑依旧垂着,只是从鼻腔里沉沉地发出一声:“嗯。”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寂静。这便是准许进入了。

侍卫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倒退着出了殿门,对冯管家点了点头。

冯管家得了准许,脸上的紧张并未消散,反而更深了一层。

他捧着那卷象征着皇恩浩荡的明黄礼单,整了整身上一丝不苟的深青色管家服,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熟悉的澄心堂,而是未知的战场。

他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殿门,门轴发出悠长而低沉的“吱呀——”声,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殿内沉凝的气氛扑面而来,让冯管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他快步走到书案下方的中央位置,距离白战约七八步远便停下,双手捧起那明黄色的礼单卷轴,高举过肩,深深躬下身去,腰背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姿态恭谨到了极点。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谨慎,语速也特意放缓:“王爷,福总管于申时三刻亲至府中,奉皇上口谕,前来慰问您的伤势及辛劳。这是福总管送来的礼单,言道是皇上亲自吩咐备下的,请您过目。”

冯管家特意点明了福公公到来的具体时辰和“皇上亲自吩咐”的细节,这是规矩,也是暗示这份礼单不同于寻常赏赐。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那凝固的空气,仿佛实质般地压在冯管家的背上。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白战终于抬起了眼帘。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寒夜的星空,吸收了一切光亮,却反射不出丝毫温度。

目光落在冯管家高举的礼单上,平静无波,没有好奇,没有欣喜,甚至连一丝探究也无。

他就那样淡漠地看着,仿佛那卷明黄代表的并非无上荣宠,而只是一件寻常物件。

书案后的阴影里,终于有了动静。白战缓缓抬起眼睑。

那目光并未立刻落在冯管家或礼单上,而是毫无焦点地投向殿内某处幽暗的角落,深潭般的眼底一片冰冷,仿佛连那金色的夕阳都无法暖化分毫。

片刻后,那目光才如实质般扫了下来,落在冯管家高举的、那抹刺眼的明黄之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殿内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冯管家只觉得额角的汗珠几乎要滚落下来,高举的手臂开始感到酸麻,却丝毫不敢动弹。

终于,一个低沉、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却让空气更冷了几分:“呈上来。”

冯管家听得那低沉的声音,心头一紧,强压下手臂的酸麻。他深吸一口气,不敢迟疑,迈开步子向那宽大的紫檀木书案走去。

脚下金砖光可鉴人,倒映着他紧绷的身影,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靴底在过分的寂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微声响。

几步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漫长。他始终保持着恭敬的垂首姿态,视线牢牢锁在自己前方的方寸之地——冰冷的金砖地面,以及书案后那双纹丝不动的墨玉螭纹靴尖。

手中高举的明黄礼单,在殿内幽暗的光线下,边缘似乎因他掌心悄然渗出的潮意而颜色略深了一分。

终于挪近书案。檀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肃寒气萦绕鼻端。

冯管家稳住心神,深深躬下腰背,双手稳稳地将那卷承载着未知分量的礼单,平推至书案光滑如镜的中央位置。动作力求平稳、无声,透着一股竭力维持的恭谨。

书案后阴影里,一只修长、肤色冷白的手无声探出。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极短齐整。

这手并未立刻拿起礼单,只是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压在了礼单的边角上。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躬身侍立的冯管家瞬间屏住了呼吸。殿内一片沉寂,唯有铜壶滴漏滞涩的水滴声,敲打着凝固的空气。

白战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那卷明黄之上。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极其平稳地伸出手。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每一个关节的舒展都清晰可见。

指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刀持剑磨砺出的薄茧。那只手稳稳地拿起礼单卷轴。

冯管家感觉到心头一空,却丝毫不敢放松,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垂首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

白战并未即刻展开卷轴。他修长的手指沿着那光滑冰冷的象牙轴头缓缓滑过,感受着锦缎的细腻纹理和金线刺绣的微凸感。

然后,他才不疾不徐地解开系着的金丝绦带,动作优雅而沉稳。

明黄色的锦缎徐徐展开,露出一份书写在质地极佳的宣纸上的清单。

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纸上的墨字。字是端正的馆阁体,墨色深沉,每一笔都透着宫廷书写的严谨。

“西域贡品,上等血燕盏,整十匣——”

“滇南深山,百年野生老山参两对,连须完整——”

“御药房精制,九转还魂丹一瓶,冰片雪蟾丸三盒——”

“极品官燕、阿胶、虫草、鹿茸……各色滋补药材,遵圣谕,拣选上上品入库封存……”

“另,江南贡绫十匹,蜀锦十匹,云锦十匹,供王妃娘娘裁制新衣……”

“南海明珠一斛,东珠十颗,供王妃娘娘赏玩……”林林总总,涵盖了疗伤圣药、稀世珍宝、御用器物、华服美酒乃至精良兵器,价值连城,足见圣眷之隆。

然而,白战面无表情地阅看着,眼神幽深如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他甚至没有在任何一项物品上停留超过一息。那纸上的墨字,仿佛只是冰冷的符号,无法在他心底激起任何涟漪。

仔细看罢,他并未将礼单交还给冯管家,也未置一词评论。

只是平静地、近乎随意地将明黄的锦缎重新覆上、卷好,然后手腕一翻,动作自然而然地将其塞进了宽大的玄色袖袍深处。

那华丽的卷轴,瞬间消失在他朴素无华的衣料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冯管家虽垂着头,却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捕捉着上首的动静。

看到礼单被王爷收纳入袖,而非像寻常赏赐那样交由他登记入库,心头猛地一跳。

再看到白战那毫无变化、甚至比方才更显冷峻的侧脸线条,以及那周身弥漫的低压寒气。

冯管家只觉得后背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太熟悉自家王爷了,这种沉默,这种面无表情的平静,往往比雷霆震怒更令人心惊。

冯管家不敢有丝毫迟疑,也绝不敢多问一句关于礼单的安排。

他保持着最恭敬的姿态,再次深深一躬到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王爷若无其他吩咐,老奴…先行告退。”

说罢,根本不敢等白战回应,他甚至不确定王爷是否听到了他的话,便以最快的速度,却又竭力控制着不发出多余声响,如同脚下踩着棉花般,倒着碎步,小心翼翼地退向殿门。

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生怕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惊扰了主位上那尊沉默的煞神。

退至殿门口,冯管家才敢稍稍直起点腰,伸手摸到冰冷的门环,极其缓慢、轻柔地拉动厚重的殿门。

门扉合拢时,他使尽了全身力气才让它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嵌合声。

直到殿门彻底关上,将他与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隔绝开来,冯管家才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不敢在殿外多停留片刻,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澄心堂的范围。

身后那紧闭的殿门,如同猛兽蛰伏的巨口,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知道,那份来自御前的、象征恩宠的礼单,连同王爷那深不见底的沉默,已在这澄心堂内,掀起了一场无形的波澜。

殿内,随着冯管家躬身退去的脚步声彻底融化在无边的寂静里,澄心堂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白战依旧端坐于紫檀圈椅之上,身姿挺拔如松岳盘踞。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册摊开的泛黄兵书上,墨字与枯笔勾勒的战图映入眼帘。

然而,那惯常捻动书页的修长手指却悬在半空,凝固了一般,指尖正对着书页上一幅描绘远古战阵的繁复图样——戈戟如林,旌旗猎猎,杀伐之气几乎透纸而出。

玄色云纹锦缎的广袖之下,原本放松的手臂肌肉线条骤然绷紧、贲张,仿佛沉睡的蛟龙被无形的力量惊醒。

夕阳的最后一道熔金,带着决绝的意味,彻底沉入精雕细刻的窗棂之下,再无一丝留恋。

殿内光线如同被一只巨手迅速摁灭,骤然暗淡下来,将他挺拔如山的身影拖拽着,长长地、孤独地投映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坪上。

那影子,宛如一个被时光洪流遗忘在彼岸角落的、沉重而孤寂的剪影,凝固不动。

袖袋深处,那份来自深宫的明黄色礼单,此刻仿佛不再是轻飘飘的绢帛,而是化作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股无形的、滚烫的热量穿透层层衣料,灼烤着他的手臂肌肤,更如燎原之火,瞬间蔓延至这方被凝重空气彻底冻结的空间,灼烫着每一寸凝滞的、令人胸闷的气息。

五百年的沧海桑田,人间的帝王更迭,在他浩渺如星海的记忆里,不过是一粒微尘的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