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飞羽擦了擦手迎出去,看见张婶手里端着个粗瓷碗,里面是几个黄澄澄的窝窝,掺了南瓜丝。“刚蒸的,给孩子们尝尝。”张婶把碗往历飞羽手里塞,“你家韩立在不?我家那煤炉又不冒烟了,让他去给看看?”
“在呢在呢,”历飞羽笑着应着,回头喊韩立,“老韩,去给张婶看看炉子。”
韩立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工具箱就跟着张婶走。望星也想跟着,被历飞羽一把拉住:“在家看着火,别让丸子炸糊了。”
屋里,念萤正蹲在灶台前,学着娘的样子翻丸子,小手被熏得黑乎乎的。望星凑过去,兄妹俩偷偷拿起个丸子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历飞羽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那点委屈烟消云散。她拿起针线,坐在炕沿上补望星的棉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针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线穿过布面的“沙沙”声,混着锅里油星的“滋滋”声,还有远处孩子们的笑闹声,凑成了年根下最实在的调子。
韩立帮张婶修好炉子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了。张婶非要塞给他两个煮鸡蛋,推搡了半天,韩立才收下,用纸包着揣在怀里。进门就喊:“念萤,看爹给你带啥了?”
念萤从里屋跑出来,看见鸡蛋眼睛都亮了。韩立把鸡蛋塞给她一个,又递给望星一个,自己则拿起块凉透的红薯啃起来。
“炉子咋了?”历飞羽问。
“风门堵了,”韩立咽下红薯,“我给通了通,又换了个新炉芯,烧着旺得很。张婶说过年包了饺子,给咱送一碗。”
历飞羽笑了:“都是实在人。”她把炸好的豆腐装了两盘,“你给王大爷和李奶奶送去吧,天晚了,路不好走。”
韩立点点头,端着盘子往外走。望星和念萤跟在后面送,昏黄的路灯下,三个影子被拉得老长。王大爷家的灯亮着,隔着窗户能看见老人正坐在灯下搓草绳;李奶奶家的烟囱冒着烟,隐约传来收音机里的戏曲声。
回来的路上,念萤忽然说:“爸,明年咱也买个收音机吧,听戏用。”
韩立摸了摸她的头:“好,等爸多挣点工分,就给你买。”
雪又开始下了,小朵小朵的,落在头发上、肩膀上,转眼就化成了水。一家三口踩着雪往家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处不知谁家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屋里的灯还亮着,锅里的丸子散发着香气,年画靠在墙角,等着明天被贴在最显眼的地方。炉子里的火很旺,映得整间屋子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