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年,家属院的空气里就飘起了甜丝丝的味儿。谁家蒸了糖角子,谁家炸了丸子,风一吹,满胡同都能闻见。韩立家的烟囱也没闲着,历飞羽正站在灶台前炸豆腐,油星子“滋滋”地溅在围裙上,她时不时撩起围裙擦把汗,额前的碎发黏在脑门上。
“娘,我帮你烧火!”望星搬着小板凳凑到灶台边,手里还攥着块刚出锅的红薯,吃得嘴角发黑。
“离远点,油烫着!”历飞羽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筷子夹着块豆腐翻了个面,金黄的外皮透着焦香,“这是给你王大爷送的,他牙口不好,软和的能多吃两口。”
锅里的油还在冒热气,历飞羽又从盆里抓了把萝卜丝丸子下进去。这丸子是掺了玉米面做的,省粮,还顶饿。她盘算着,炸好的豆腐分两盘,一盘给王大爷,一盘给前院的李奶奶;丸子留着年夜饭当零嘴,再给孩子们装两口袋,拜年时能显摆显摆。
韩立扛着捆松枝从外面回来,枝桠上还挂着雪,进门就喊:“望星,搭把手!”
望星嘴里的红薯还没咽完,含糊着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韩立把松枝靠在门框上,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看,是半斤瓜子,壳上还带着点泥土。
“这是后山摘的,没打药,就是磕着费劲。”韩立抓了把递给历飞羽,“让孩子们慢慢磕。”
历飞羽捏了颗瓜子嗑开,仁儿不大,却挺香:“你又跑后山了?雪天路滑,仔细摔着。”
“没事,”韩立拍了拍裤腿上的雪,“顺便捡了捆干柴,引火正好。对了,供销社今天到了批年画,我排了半天队,给咱家抢了张‘年年有余’。”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抽出张年画,画面上胖娃娃抱着条红鲤鱼,背景是金灿灿的稻穗,颜色鲜活得晃眼。望星和刚从外面疯玩回来的念萤凑过来看,都直嚷嚷“贴堂屋!贴堂屋!”。
“等扫完房就贴,”历飞羽笑着把年画卷起来,“先把你俩的棉袄补好,明天去给你姑奶拜年,总不能穿带补丁的。”
念萤噘着嘴低头看自己的棉袄,袖口磨出了毛边,胳膊肘上还打了块蓝补丁:“娘,我想要新花布的,就像张婶家小军媳妇穿的那样,带小碎花的。”
“明年,明年一定给你做。”历飞羽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有点发酸。今年的布票刚够给韩立做件新褂子,孩子们只能先穿旧的。
韩立在一旁听见了,闷声说:“我那件褂子不用做了,旧的还能穿。把布票省下来,给孩子们扯块新的。”
“那哪行,”历飞羽立刻驳回,“你开春要去公社开劳模会,总得体面些。孩子们还小,补丁衣裳咋了?干净就行。”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张婶的大嗓门:“小历!在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