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声。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几十双麻木的眼睛。
“今天上山,走了五个多小时。”沈铭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那条路,不好走。我想,村里肯定有人因为那条路,耽误了看病,人就没了。”
他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死水潭。
人群中,一个坐在角落的老妇人浑身一颤,低下头,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睛。她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拳头在膝盖上捏紧了。
沈铭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继续说道:“也肯定有孩子,长到十几岁,下山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外面是什么样子,书上是什么样子,他们只能靠想。”
“刚才在村口,有个小姑娘,想用一块石头跟我换一个馒头。”
这句话一出,屋里的气氛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是麻木的死寂,现在就是被刺痛后的、压抑的躁动。一些妇女的头埋得更低了,男人们的呼吸变得粗重。
那个跑掉的小女孩的母亲,一个年轻的妇人,脸上涨得通红,站起身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又颓然坐下,双手捂住了脸。
“石头很漂亮,但石头不能当饭吃。白面馒头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在石头村,它就是。”沈铭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指责或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样的日子,大家还要过多久?还要让你们的娃娃,也过一辈子吗?”
终于,一个坐在最前面的老人抬起了头。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者,石家族里的三爷。
“干部,你说的都对。”三爷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可不对又能咋样?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这石头山,它不长金子,就长这些石头。我们认命。”
“认命?”沈铭反问,“如果现在有一个不认命的机会,大家愿不愿意听一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铭身上,那麻木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混杂着怀疑和期盼的波澜。
小李见状,连忙将怀里一直抱着的文件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准备开始他的“政策宣讲”。
沈铭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知道,现在任何关于政策、数据、美好蓝图的描述,对这些被贫穷折磨了一辈子的人来说,都太虚幻了。
他换了一种方式,用最直白的话说:“县里准备在山下,给石头村的所有人,重新盖房子。”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瞬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