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镇能搞土豆节,我们也能。他能降价,我们也能。这种谁都能干的事,不叫本事。我们要做的,是他们看不懂、学不会、抄不走的东西。”
“那是什么?”孙镇长追问。
“是牌子。”沈铭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之前的成功,是把‘青云土豆’从一个农产品,变成了一个话题,一个事件。现在,我们要把它从一个事件,变成一个真正的品牌。”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就是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注册商标。去县工商局,把‘青云土豆’这四个字,连同我们的标识,注册下来,让它有法律上的唯一性。以后,全县、全市、乃至全省,只有我们青云镇出产的土豆,才能叫这个名字。他马卫国再卖,就是侵权,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告他。”
孙镇长的眼睛亮了一下。
沈铭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换装。我们不能再用网兜和麻袋了。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廉价、普通。我们要设计自己专属的包装箱,要把我们青云镇的山水特色印上去,要让人家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不是普通的土豆,而是有来历、有故事的精品。”
他看向李红:“这件事,需要财务支持,也需要审美。李红,你脑子活,回头去联系几家设计公司,拿出几套方案来,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李红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慌乱被一种兴奋所取代。
沈铭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科员身上。
“王哥,一个品牌,得有灵魂,有故事。您是咱们镇的活字典,我需要您帮个忙。”沈铭的语气很诚恳,“把咱们镇的地方志,还有那些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都翻出来,整理一下。咱们青云镇为什么叫青云?咱们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这些,都是我们品牌故事的源泉。我们要让消费者知道,他们买的不仅仅是土豆,更是一份来自青云镇的独特风情和历史底蕴。”
王科员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看着沈铭,嘴唇微微颤抖。多少年了,他那些被认为是“老古董”、“没用的知识”的东西,第一次被如此郑重地提及,并被赋予了如此重要的使命。他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涌向眼眶。
“我……我马上去!”王科员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变调。
最后,沈铭看向刘闯。
“刘闯,你的任务最重。你现在立刻回村里,把钱老板和各村的村民代表都召集起来,我要亲自去开会。你要告诉他们,稳住!天塌不下来!一斤土豆也不许降价!谁要是敢私下降价去跟风,坏了我们自己的规矩,那就是我们整个青云镇的罪人!”沈铭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另外,把村里手脚麻利、肯干活的妇女组织起来,等包装箱一到,我们就要开始进行标准化分拣和包装。以后,从我们青云镇出去的每一箱土豆,都要保证个头均匀,没有破损,干干净净。”
刘闯听得热血沸腾,他用力一捶胸膛:“是!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谁敢降价,我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焕然一新。之前的恐慌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昂扬斗志。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像一台精密机器上的零件,开始重新高速运转。
孙镇长从头到尾看着,一句话没说。他看着沈铭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看着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剧变,心中翻江倒海。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马卫国的差距在哪了。马卫国看到的是眼前的利益,是抢客户,是价格战。而沈铭看到的,是未来,是品牌,是规则的建立。
这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竞争了。
“我呢?”孙镇长看着忙碌起来的众人,突然开口问沈铭,“我这个镇长,总不能干看着吧?”
沈铭笑了笑:“镇长,您当然有最重要的任务。工商局那边,我去跑。但是,设计包装、印刷,都需要钱。镇里的财政……”
孙镇长一拍大腿:“我明白了!钱的事,我来批!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笔钱给你挤出来!另外,县里市场监督局、农业局那边,我亲自带你去!他马卫国想玩阴的,咱们就正大光明地从阳关道上走,让他连咱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沈铭点了点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县里。”
他走到门口,正要出门,身后突然传来王科员急促的呼喊。
“主任!等一下!”
沈铭回过头,只见王科员捧着一本线装的、书页已经泛黄发脆的册子,气喘吁吁地从里屋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狂喜。
“主任,我……我好像找到了个东西!”王科员因为激动,声音都在发颤,“不是在县志里,是在我爷爷留下的一本手抄的杂记里……上面记载了……记载了咱们青云镇名字的真正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