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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铁锈低语(2 / 2)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监控显示器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雪花。

“妈的,破玩意儿。”大周拍了拍显示器外壳,但图像没有恢复。他起身检查连接线,似乎没有松动。

正当他弯腰查看时,车间里突然传来了不止一台机床运转的声音——车床、铣床、钻床同时启动,仿佛整个车间恢复了往日繁忙的生产景象。

大周震惊地直起身,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点点灯光在机床间闪烁,甚至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他再次抓起铁棍,但这次多了个心眼——从抽屉里拿出数码相机,设定为录像模式,插进大衣口袋,只露出镜头一角。

推开值班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大周僵在原地。

车间里不再是空无一人。模糊的身影在机床间穿梭,虽然看不真切,但能辨认出那是工人在操作机器。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金属切削液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就像车间全速运转时产生的温度。

大周屏住呼吸,慢慢向车间中部走去。越往里走,声音越清晰,那些模糊的身影也越发具体。他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工人正在操作c620车床,手法娴熟地车削着一个轴类零件。

“谁在那儿?”大周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身影应声转头——或者说,大周感觉它转了过来。没有清晰的面孔,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大周能感觉到它正在“看”着自己。

然后,它招了招手,示意大周靠近。

大周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当他离那台车床只有几步远时,身影突然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所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和车间的灯光。

车间重新陷入死寂和黑暗,只有大周手中的电筒发出孤独的光柱。

他快步回到值班室,锁上门,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口袋里的相机。颤抖着取出相机,他回放了刚才录制的视频。

屏幕上,车间漆黑一片,只有他的手电光在晃动。但当他拍到c620车床时,画面出现了一片奇怪的模糊区域,形状恰似一个人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录像中清楚地录下了机床运转的声音,尽管现实中电闸是关闭的。

大周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内衣。他想起了老李的话,想起了车间里流传已久的那个故事。

1993年,第三车间发生过一起严重事故。一个叫刘宝贵的年轻工人在操作c620车床时,被卷入机器,当场死亡。据说那天他加班到深夜,为了赶制一批紧急订单。事故原因始终没有明确结论,有人说是设备老化,有人说是操作不当。

大周还记得刘宝贵——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干活认真,却不太合群。他死后,家人从农村赶来,哭得撕心裂肺。厂里给了一笔抚恤金,事情就不了了之。那台出事的c620车床在维修后继续使用,直到去年才停用。

大周忽然想起什么,从角落捡起那件旧工装,仔细翻找。在内侧一个小口袋里,他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一张已经发黄的工作证。照片上是一个青涩的年轻人,笑容腼腆。姓名栏写着:刘宝贵,入职日期:1992年7月。

大周的手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今晚的一切不是偶然。

他再次望向监控显示器,不知何时,画面已经恢复正常。但在车间中部的画面里,他能清晰地看到—c620车床前站着一个人形阴影,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大周没有逃离。相反,一种奇特的平静笼罩了他。他拿起那件旧工装,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出值班室,径直向c620车床走去。

阴影依然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

大周在机床前站定,轻轻将工装放在工作台上。“宝贵,是你吗?”他轻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

没有回答,但大周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柔和了。

“我知道你死得冤。”大周继续说,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那批订单本来是我的任务,你是为了帮我才加班的。”

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说出这个秘密。那天,他因为儿子发高烧提前回家,把任务交给了好心的刘宝贵。第二天就传来了噩耗,愧疚感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他却从未向任何人吐露真相。

车床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但并不令人恐惧,反而像是安慰。

大周伸出手,轻轻抚摸冰冷的机床。“对不起,宝贵。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勇气说出来。”

灯光闪烁了几下,阴影渐渐消散了。同时,更衣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大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内心的重负似乎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天亮时分,接班的人来了。他们发现大周平静地坐在值班室里,那件旧工装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子上。

“昨晚没事吧?”老李试探着问。

大周笑了笑:“没事,一切正常。”

他没有提起昨晚的经历,只是在交班后去了厂部档案室,查阅了刘宝贵的家庭地址。周末,他带着积攒的一部分工资,按照地址找到了刘宝贵年迈的母亲,以厂里补助的名义给了老人一笔钱。

车间再也没有出现过怪事。但每当大周值夜班时,他都会把刘宝贵的工装拿出来,轻轻放在c620车床的工作台上。

一个月后,拆迁队进入了第三车间。当c620车床被吊车搬离时,大周站在角落里,默默敬了一个礼。

他仿佛看到,那个腼腆的年轻人在晨光中对他微笑,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铁锈与记忆的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