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多少?”王强直截了当地问。
刘老六拨了几下算盘,露出满口黄牙:“连本带利,四万八。”
王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这些借条加起来不过一万多!”
“高利贷高利贷,利滚利嘛。”刘老六冷笑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爹按的手印也在这儿呢。”
王强知道与这种人讲不清理,只能咬牙道:“我现在没这么多钱,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刘老六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爹没告诉你吗?这债,可不是钱能还清的。”
王强一愣:“什么意思?”
“你爹借的是阴债。”刘老六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他答应为我办一件事,可惜没办成就去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王强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什么事?”
刘老六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黑色的骨灰盒,推到王强面前:“明晚子时,把这个送到城南乱葬岗的那棵老槐树下。办成了,你爹的债一笔勾销。”
“如果我不呢?”
刘老六的笑容消失了,脸上浮现出一种令人恐惧的表情:“那你爹在阴间不得安宁,你在阳间也别想好过。别忘了,你媳妇儿快生了吧?”
王强猛地抓住刘老六的衣领:“你敢动我家人试试!”
刘老六轻松掰开王强的手,力量大得不可思议:“小伙子,别冲动。按我说的做,对大家都好。记住,明晚子时,乱葬岗老槐树下。”
王强抱着骨灰盒恍恍惚惚地回到老宅。父亲的遗体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双白色的眼睛仿佛在注视天花板上的某一点。王强坐在床边,握住父亲冰冷的手。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答应了刘老六什么?”他哽咽着问。
当然,不会有回答。
那晚王强做了个梦,梦见父亲站在一片迷雾中,焦急地向他比划着什么。王强努力想听清父亲的话,却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不能送......骗局......阴差......”
王强猛地惊醒,发现已是次日清晨。他下定决心,无论刘老六有什么阴谋,他都不会把那个骨灰盒送到乱葬岗。但他必须搞清楚真相。
王强找到了父亲生前的老友赵伯。赵伯听说此事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强子,你惹上大麻烦了!”赵伯压低声音,“刘老六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听说他养小鬼,做阴事。你爹生前确实找他借过钱,是为了给你攒结婚的钱。但后来刘老六让你爹替他运‘特殊货物’,你爹没答应就病倒了。”
“什么特殊货物?”
赵伯四下张望,确认没人偷听,才继续说:“听说是什么‘阴差借道’。刘老六能打通关系,让阴差暂时借道阳间,运送一些......不该存在于阳间的东西。但需要有人做引路人,这人往往会折寿甚至送命。”
王强恍然大悟。父亲宁死不愿做这种事,如今刘老六是想让他子承父业!
当晚子时,王强还是去了乱葬岗,但他没有带那个骨灰盒。老槐树下,刘老六早已等在那里,脸色阴沉。
“东西呢?”刘老六冷声问。
“我不会替你做伤天害理的事。”王强坚定地说,“我爹的债,我会用钱还,但不会帮你害人。”
刘老六突然狞笑起来:“你以为你有选择吗?看看你身后。”
王强回头,看见四个戴纸面具的人正抬着那口黑漆棺材从迷雾中走来——正是那晚他遇到的送葬队伍!他们行走的姿态依然僵硬诡异,每一步都踏在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阴差已经借道,今晚必须有个了结。”刘老六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要么你代替你父亲完成承诺,要么我就让你全家给你爹陪葬!”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刮起,卷起漫天雪花。那口黑漆棺材的盖子突然翻开,王强父亲的遗体从中缓缓坐起。更令人震惊的是,老人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正焦急地看着王强。
“强子,快跑!”老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刘老六要借阴差运的是瘟疫!他想让整个绥化染病,好多死人,好多做生意!”
王强惊呆了。1999年,整个黑龙江都在严防各种传染病,若真让刘老六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刘老六暴怒,从怀中掏出一把贴着符咒的匕首,向王强扑来。就在这时,王强父亲的灵魂突然从遗体中完全脱离,化作一道白光撞向刘老六。
“爹!”王强惊呼。
白光与刘老六相撞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待光芒散去,刘老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那四个抬棺的“阴差”和棺材都已消失无踪。
王强踉跄着走到父亲遗体前,发现老人已经闭上眼睛,面容安详,这次是真正地回归了平静。老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黄纸,上面写着:
“债已清,安心生活”
后来,刘老六被发现昏倒在乱葬岗,醒来后神志不清,整天胡言乱语说着“阴差追债”。警方在他的殡葬店地下室发现了大量违法物品和账本,顺藤摸瓜端掉了一个大型高利贷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