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
这三个字落下，办公室里仿佛有看不见的绚烂烟花骤然绽放，将空气中最后一丝不确定和阴霾彻底驱散。陆延舟握着她和笔的手，猛地收紧，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但他随即意识到，又立刻放松了力道，只是那微微的颤抖却无法抑制。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过汹涌的情绪——狂喜、庆幸、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灯光下，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着红，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里面闪烁，但他倔强地没有让它掉下来。
他只是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仿佛要将这个对他说出“我同意”的林知意，永远地镌刻在灵魂最深处。
林知意任由他看着，心中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此刻被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暖流缓缓浸润。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放松的弧度。
过了许久，陆延舟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最朴素，却也最沉重的字眼。
林知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有些心意，无需言语赘述。
她的目光落在他依旧紧握着钢笔的手上，那支笔横亘在两人交握的掌心之间，像一座连接的桥梁。她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轻声提醒：“笔……硌着我了。”
陆延舟这才恍然，连忙松开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她的手，只是将那支笔小心翼翼地拿开，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圣物。他将笔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手中没有了阻碍，两人的手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的掌心滚烫，她的微凉，温度在交织中渐渐趋于一致。
“所以，”林知意看着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调侃的意味，“我们现在……算是正式‘合伙’了？”
陆延舟因为她这难得的、带着一丝俏皮的话语，心头一暖，眼底的浓重情绪化开，漾起温柔的笑意。他点了点头，非常郑重地：“嗯。正式合伙。永不拆伙的那种。”
“条款记得很清楚。”林知意微微挑眉。
“刻在心里了。”陆延舟指指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而默契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那些沉重的过往，似乎真的在这一笑中，被悄然放下。
“不过，”林知意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还残留着之前紧张工作痕迹的办公室，又看了看窗外已然漆黑的夜色，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务实，“陆总，作为一个刚上任的‘永久合伙人’，你是不是应该先解决一下我们当前最实际的问题？”
“什么问题？”陆延舟不明所以。
“我饿了。”林知意说得理直气壮，“而且，腿还是有点麻。”
从下午持续工作到深夜，又经历了情绪上的巨大起伏，她此刻确实感到饥肠辘辘，而且长时间保持跪姿的后遗症依旧明显。
陆延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眼底满是纵容和宠溺。“是我的疏忽，林博士。”他从善如流地道歉，然后搀扶着她的手臂，“能走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勉强可以。”林知意借着他的力道，试着动了动依旧有些酸麻的腿，眉头微蹙。
陆延舟看着她微微蹙眉的样子，心中一动，忽然弯下腰，在她的一声低呼中，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林知意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这太过亲密的姿势，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合伙人福利。”陆延舟低头看着她难得慌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痞气的笑意，与平日沉稳冷峻的形象大相径庭，“或者，林博士想继续留在这里，探讨一下‘协议’的具体执行细节？”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暗示，眼神灼热。
林知意瞪了他一眼，但看着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和笑意，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索性放松了身体，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闷声道：“……随便你。”
这近乎依赖的姿态，让陆延舟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如同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步履稳健地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办公区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节能灯散发着清冷的光。穿过空旷的区域，走向电梯，一路上，林知意都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敲在她的耳膜上，奇异地安抚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羞赧和不安。
电梯下行，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暧昧。林知意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头顶的、专注而温存的目光。
“看什么？”她忍不住抬头问他。
“看我的合伙人。”陆延舟回答得理所当然，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知意被他这直白的情话弄得耳根发热，别开脸，看向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
直到坐进车里，陆延舟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驶入深夜的车流，林知意才真正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