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看着李先生不以为然的表情,微微一笑,掰着手指头数道:“李先生,您别不信。咱们就从近的说起,首先就是1929年爆发的经济大危机,这可是美国自己酿的苦酒。
股市崩盘、银行成片倒闭、上千万人失业、街头满是施粥棚……这可是在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发生的。
其根源就在于资本毫无约束的贪婪和政府对市场监管的彻底失灵。这叫‘市场万能’的教训,够深刻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危机还没完呢,到了193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把关税提到了百年来的最高点。
本意是保护美国工厂,结果呢?引发了全球范围的关税大战,国际贸易几乎瘫痪,把全球经济进一步推入深渊。
这等于是自己生病,却逼着全世界一起吃错药,最后病情加重。这在战略上,是典型的臭棋。”
“再说说工业,”周辰的语气带上一丝对工人群体的共情,“美国那些大资本家,在1937年之前,对工人的压榨是出了名的。
比如福特汽车公司,它靠着流水线成了世界汽车大王,但也靠着‘社会部’监视、恐吓甚至暴力镇压试图组织工会的工人。
共和钢铁公司、伯利恒钢铁这些‘小钢铁’集团,在1937年为了阻止工人成立工会,不惜动用私人武装,制造了‘纪念桥大屠杀’这样的惨案。
在工人眼里,这些企业难道不是臭名昭着?这种血腥的原始积累,我们也要学吗?”
李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情况,党内同志也有过一些零星的报告。看来,这‘自由国度’里的工人,日子也并不好过。”
“何止是不好过。”周辰冷笑一声,“还有环境呢。美国工业发展起来了,但环境污染的烂摊子也留下了。
比如加拿大那个特莱尔冶炼厂,虽然厂子在加拿大,但它是美资背景,排放的二氧化硫废气把美国那边华盛顿州的农田都祸害成了不毛之地,最后还闹上了国际仲裁。
为了利润,可以不顾邻国百姓的死活,这种发展模式,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总结道:“所以我说,美国的强大,是建立在它广阔的国土、丰富的资源和吸纳人才的能力之上。
但它发展过程中踩的这些坑——金融失控、贸易保护、劳资对立、环境破坏,都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我们学习美国,是要学习它如何组织现代工业生产,如何管理大型企业,如何发展科学技术。
而不是把它这些已经证明会带来巨大社会痛苦的‘糟心事’也一并学过来。我们要走的,是一条能避开这些陷阱的新路。”
李先生听到这里,不由得朗声大笑:“你这一番高论,若是让适之先生听了去,他非要放下手头所有研究,与你辩论上三天三夜不可。”
周辰心里产生一丝疑惑,李先生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丝尊崇。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想起来了,这位仁兄可是极擅长宣传营销自己的,现在真面目没有曝光出来,也很正常。
“您是说胡适之先生?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美国崇拜者。在哥伦比亚大学受的教育,让他坚信美国的民主制度是人类文明的终极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