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订阅者葬礼(2 / 2)

这里的墓碑最古老,形态也最诡异。它们像是被时光和遗忘反复冲刷的礁石,布满风化的孔洞和裂痕。时间戳模糊不清,光尘微弱得如同鬼火。

林夏被允许(或者说被要求)跟随,作为“载体”观察。她脸色苍白,脊柱深处的“书页”缝隙传来阵阵隐痛,背上撕掉巨痂的伤口在特殊敷料下依旧灼热。

她看着“缝合者”如同死神般收割着那些即将消散的存在残响,看着那些墓碑在记忆被抽离后变成更冰冷的石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暮影的紫光在书脊深处蛰伏,对这片埋葬“存在”之地流露出本能的厌恶。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片最古老的碑林。突然,她的脚步钉住了!

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一块几乎要融入黑暗的、极其低矮的墓碑,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块碑太旧了,材质像是风干的、布满龟裂的陶土,边缘残缺不全。它顶端没有光尘,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它的形态也很奇怪,不像数据块,不像稿纸,更像一个…小小的、粗糙的襁褓形状?

墓碑正面,时间刻痕已经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但借助墓园边缘仪器投射的微光,林夏依稀能看到一个极其古老、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时间戳:

“纪元:???|流失时刻:起源之前”

而在这个时间戳下方,墓碑的基底上,刻着两个同样歪歪扭扭、却像烙印般刺入她眼帘的字符:

“林夏”

她的本名!

嗡——!

仿佛有一口无形的巨钟在林夏的脑海里狠狠撞响!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刺骨的空洞感猛地炸开!像是心脏被瞬间挖走了一块,留下一个呼呼漏风的、她甚至不知道缺了什么的巨大豁口!

“呃…”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手指死死按住太阳穴。

不是剧痛,是一种比剧痛更可怕的、绝对的缺失感!一段记忆?一种情感?一个承诺?她不知道!只知道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看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永远地、彻底地离开了她!如同从未存在过!

“发现异常墓碑!”“净网”回收员也注意到了林夏的异样和那块奇怪的碑。

“缝合者”瞬间出现在那块刻着“林夏”的墓碑前。他的目光扫过那襁褓般的形状,扫过那“起源之前”的模糊时间戳,最后死死定格在那两个名字上。面罩后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记忆抽离反应…发生在目标(林夏)身上?”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可…墓碑没有光尘可抽啊!”

“不是抽离…是锚定!”“缝合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沙哑和寒意,他指向墓碑,“这块碑,不是为‘别人’立的!它是她自己的!刻着她的本名,标记着‘起源之前’的流失时刻!她刚才的‘流失感’,不是被抽走了记忆…”

他猛地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的林夏,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入所有人的心脏:

“…而是这块属于她自己的墓碑,在见到‘真名’的瞬间,完成了对她自身某段‘起源记忆’的…最终收割和永久封存!她遗忘的,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最初的‘订阅’!”

墓园死寂。

只有那条由无数时间点构成的黑色“流失时间线”,在纯黑的地面上无声流淌。

林夏站在那块刻着自己名字、如同小小襁褓的墓碑前,身体微微颤抖,背上的伤口和脊柱的缝隙灼痛依旧,但都比不上灵魂深处那个突然出现的、冰冷的、名为“自我遗忘”的巨大空洞。

冰冷的尘埃,无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