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婉一愣，不明白丈夫为何突然问这个，她下意识地道：“当然！我们给了他们最好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尖的？我们从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谁敢给他们气受？”
“是啊，从不让他们受委屈。”苏明远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妻子，“所以我们把棠儿养得不知世事，以为天下人都觉得她‘可爱福气’，将她与外界所有的恶意隔绝开来。所以我们把岑儿养得骄纵任性，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顺着他意。”
他走到柳清婉面前，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妻子心底：“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棠儿今日毫无防备地被现实刺得遍体鳞伤！结果就是岑儿若非遇到沐姑娘他们，恐怕至今仍是个只知吃喝玩乐、不通人情世故的纨绔！”
柳清婉被丈夫的话震住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我们真的能护他们一世吗？”苏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沉重的拷问，“江南苏家树大招风，盯着我们的人不知凡几。我们活着，尚能庇护他们。可若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呢？或者，苏家遇到更大的风浪，无暇他顾了呢？到那时，棠儿这般单纯，岑儿这般天真，他们该如何自处？会不会被人生吞活剥？”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柳清婉瞬间冷静了几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从未想过那么远，她只想着一辈子把儿女护在羽翼之下，让他们永远快乐无忧。
“可……可棠儿现在一定难过死了……我得去陪着她……我得去告诉她，那些人说的都是屁话！我的棠儿是最好的！”柳清婉说着，又要往外冲。
“站住！”苏明远厉声喝止。
柳清婉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着丈夫。
“你现在去，除了抱着她一起哭，告诉她‘娘在，别怕’，‘那些都是坏人’，还能做什么？”苏明远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继续用谎言安抚她？让她继续活在那个我们编织的、虚假的‘福气’世界里？然后等着下一次，被更残酷的现实击垮？”
柳清婉的脸色白了白。
“伤口已经撕开，脓血必须流出来。”苏明远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疼，是必然的。但只有疼过，才知道要避开荆棘。只有看清了现实的丑陋，才能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他走到妻子身边，语气缓和了些，带着深沉的无奈和一丝希冀：“清婉，我们错了。过度的保护，不是爱，是毒药。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学着长大了。”
“至于岑儿那边，”苏明远目光转向枕流庄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这次，处理得不错。至少，知道维护姐姐，知道动用苏家的威势，也知道……分寸。”（指没有当场将人打死，而是留有余地进行后续清算）
他顿了顿，缓缓道：“而且，你发现没有？自从岑儿结识了沐姑娘他们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柳清婉蹙眉回想。是啊，儿子似乎比以前更有主见了，也学会了分辨哪些是虚情假意（比如拒绝那些旁支庶出跟去枕流庄），甚至……在对待沐姑娘的态度上，也少了几分以往的骄纵，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和……依赖？
“那个沐颜汐，”苏明远沉吟道，“来历成谜，性子冷清，却自有章法，遇事沉着，绝非池中之物。沈家那小子，看似纨绔，实则心思通透，经商之道颇有见地，对沐姑娘更是一片赤诚，难能可贵。还有那个楚无妄，武功深不可测，沉默寡言，却重诺守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