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汐被他问得有些头疼,宿醉的钝痛又开始隐隐发作。
她揉了揉额角,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行。必须是我能‘感知’到的东西,而且距离有限,太远了不行。”她拿起那盅醒酒汤,掀开盖子,一股温热的酸香气息扑面而来,“好了,别问了,我得先把这个喝了,头疼。”
沈亦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刚才那点兴奋劲儿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立刻收了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讪讪地退开一步,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醒酒汤。
直到沐颜汐将那盅温热的汤水喝完,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点,沈亦舟才又凑上前,但这次不再是好奇宝宝,而是切换回了那个操碎了心的“管家婆”模式。
“颜汐,”他蹲下身,再次回到了那个视线与她齐平的高度,神情无比严肃认真,甚至带着点苦口婆心,“我再说一遍,你千万千万要记住!刚才那个…‘变戏法’,”
他刻意用了这个轻松的词,但眼神里的凝重丝毫不减,“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生死攸关!刀架脖子上了!能不用,就绝对不要用!能用手拿的,就别用那个!能走两步去柜子里取的,就别偷懒!明白吗?”
他掰着手指头,一项项地数着,生怕她记不住:
“第一,绝对绝对不能再喝酒!一滴都不行!酒是祸根!昨晚就是血的教训!”
“第二,任何时候,只要身边有人,哪怕是你觉得最亲近、最信任的丫鬟婆子,也不许用!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背后是谁的人?”
“第三,就算只有你一个人,在不确定绝对安全的地方,比如外面,客栈,甚至宫里!也绝对不能用!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会不会有双眼睛盯着?”
“第四,平时…平时也少用!能不用就不用!就当…就当没这个本事!用多了,万一…万一身体其实有损耗,只是你没察觉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五…”
他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将各种可能存在的风险、各种需要规避的情形,事无巨细地罗列出来,一条又一条。
那认真又焦虑的样子,活像一个生怕孩子摔跤的老母亲,恨不得把所有的危险都提前扫清,给她铺一条绝对安全的康庄大道。
沐颜汐靠在床头,手里还拿着那个空了的白瓷盅,听着他蹲在自己脚边,用那因为一夜未眠而沙哑的声音,一条一条、翻来覆去地叮嘱着。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光影。
那些絮叨的、带着点强迫症般的“不许”、“不准”,此刻听在耳中,非但不觉得厌烦,反而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宿醉的寒意和前世带来的孤独阴霾。
她看着他那张写满担忧和认真的脸,忽然觉得,有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感觉…似乎还不错?
窗外的鸟雀叫得更欢快了,清脆的鸣啭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
金色的晨曦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大片大片地泼洒进来,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明亮的轮廓。
光柱里,细小的尘埃无声地飞舞着。
沈亦舟还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没有遗漏的“第六”、“第七”…他蹙着眉,嘴唇开合,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推演一场关乎国运的战役。
沐颜汐静静地听着,看着阳光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角。
她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空盅轻轻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