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攥紧了荷包,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是啊,银子!她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就指望儿子出息了带她享福!
现在儿子倒了,这银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要是都填进了这无底洞,儿子救不活,她也得跟着喝西北风!
大房二房那两个窝囊废和两个刻薄儿媳,能指望他们养老?做梦!
她心里那点微弱的、作为母亲的挣扎,在巨大的利益和恐惧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得演!她可是“慈母”!
“可……可澜之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张春花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巨大的悲痛,声音嘶哑颤抖,“我……我怎么能看着他……看着他……”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只是抱着荷包,身体“痛苦”地颤抖着。
王秀芹和李杏花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王秀芹赶紧趁热打铁:“娘!您的心疼我们懂!可您也得为大局着想!咱们不是不管三弟,是……是实在没办法了!您想想,军中大夫都束手无策,咱们这小地方的大夫能比军医还厉害?”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凑到张春花耳边,像毒蛇吐信般,“娘,您忘了?那沐颜汐!她现在可是有钱的主儿!客来香的生意多红火?您看允哥儿跟着她才几天?养得白白胖胖,穿得比咱们家正经少爷还好!她可是澜之兄弟明媒正娶的夫人!三弟现在这样,她难道不该管?她不管,就是没良心!天打雷劈!”
李杏花立刻接上,语气更加“贴心”:“是啊娘!把三弟送到镇上去!交给沐颜汐!她现在有钱,请得起好大夫!她要是能救活三弟,那是她身为妻子的本分!咱们谢家都念她的好!要是……要是真有个万一……”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阴冷,“那也是她沐颜汐照顾不周!是她命硬克夫!跟咱们谢家,跟娘您,可就没半点关系了!她的银子,不花在自个儿男人身上,留着养野汉子吗?”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了张春花心底最后一丝犹豫!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把澜之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沐颜汐!
救活了,她儿子还是她儿子,还能继续给她带来荣耀(虽然可能性极小);
救不活,那就是沐颜汐的错!是沐颜汐克死的!她张春花依旧是那个“心疼儿子”的可怜母亲!还能省下大把银子!
一丝扭曲的快意和狠毒在她浑浊的眼底闪过。
她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对!你们说得对!澜之媳妇!对!她才是澜之的枕边人!她不管谁管?!大河!大海!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块门板!把你们三弟抬起来!送到镇上去!送到沐颜汐那儿去!就说……就说我这个当娘的,求她看在夫妻情分上,救救澜之!”
谢大河和谢大海早就等着这句话了,闻言如蒙大赦,立刻找来一块破旧的门板(连担架都懒得做),和两个媳妇一起,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谢澜之抬了上去。
动作粗鲁,丝毫不管是否会加重他的伤势。
风雪中,谢大河和谢大海抬着门板,王秀芹和李杏花跟在后面“护着”(实际是怕摔了门板自己得赔),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青石镇走去。
张春花站在院门口“目送”,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荷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卸下重担后的轻松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