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沐姨……”他再也忍不住，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埋在沐颜汐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里充满了恐惧、无助、委屈和深深的绝望。“爹……爹要死了……奶奶骂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又要克死爹……呜呜呜……他们不要我们了……他们恨我们……呜哇……”
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哭诉，夹杂着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像一把把钝刀子，割在沐颜汐的心上。
她抱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身体，听着那绝望的控诉，脸色阴沉得可怕。
谢家！那群畜生！对一个孩子，他们竟能恶毒至此！
她轻轻拍着谢文允剧烈起伏的背，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用行动传递着无声的庇护。
直到小家伙哭得累了，抽噎着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沐颜汐小心地将他放到里屋的床上，盖好厚厚的被子。
又出来把一直守在外面的谢文奕也哄睡。
做完这一切，她独自坐在炭盆边，跳跃的火光映在她冰冷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谢澜之重伤濒死……谢家人丑态毕露，视两个孩子为灾星……谢文允差点冻死在风雪里……
这堆烂摊子，终究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砸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窗外依旧没有停歇迹象的风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救，还是不救？
腊月的风雪仿佛永无止境，将清河村通往青石镇的道路覆盖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坟场。
谢家那破败的院子里，绝望的哭嚎已经渐渐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现实的算计所取代。
张春花坐在堂屋冰冷的泥地上，怀里抱着那沉甸甸、装着谢澜之俸禄和抚恤银子的旧荷包。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浑浊的目光却不再聚焦在昏迷不醒的儿子身上，而是死死盯着手里的荷包。
银子……这是儿子用命换来的银子，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娘……这都请了三个大夫了……银子像流水似的往外淌……”王秀芹凑过来，看着荷包，心疼得直抽抽，压低声音道，“军中大夫都说了没辙……咱们再请，怕也是……白花钱啊！”她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李杏花。
李杏花立刻会意，也凑上前，假模假式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依旧没有泪）：“是啊娘，大嫂说得在理。三弟这伤……唉，看着就揪心。可咱们也得想想以后啊！您年纪大了，这银子要是都花光了，以后可怎么养老？总不能指着……”她意有所指，故意停顿了一下，暗示谢文允谢文奕，“指着外人吧？”
“外人”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在张春花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