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师饮酒,可曾乱了本性?可曾胡作非为?”苏瑾反问。
鲁智深一愣,随即挺起胸膛,声若洪钟:“俺老鲁喝酒,是图个痛快!但行事自有俺的准则!三拳打死镇关西,是因他欺辱金氏父女,该打!大闹五台山,是那班秃……和尚先惹俺!俺鲁达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与喝不喝酒有何干系?”
“这便是了。”苏瑾抚掌轻笑,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佛曰:心能转物,即同如来。反之,心随物转,即是众生。持戒在心,不在形式。大师您看似不守清规,饮酒吃肉,但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嫉恶如仇,赤胆忠心。这份‘真’,这份‘直’,这份‘但求问心无愧’,岂非正暗合了佛家‘明心见性’、‘直指本心’的至高境界?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大师,您才是真有佛性的人。”
她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鲁智深耳边。他自幼出家,却又受不了清规束缚,一直以为自己与佛无缘,只是个莽撞的厮杀汉。却从未有人,从这样一个角度,如此肯定他内心的本质。
他怔怔地看着苏瑾,碗中的酒都忘了喝,喃喃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但求问心无愧……俺……俺真有佛性?”
夕阳的余晖将鲁智深那魁梧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脸上的迷茫与思索,让他看起来竟有了几分宝相庄严之感。
苏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举起酒碗,与他轻轻一碰:“是魔是佛,皆在一心。大师只需循着本心而行,自有菩提路在脚下。”
鲁智深沉默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酒坊的茅草簌簌作响,畅快无比:“好一个‘循着本心而行’!苏神医,你这话,比这好酒更对俺老鲁的脾胃!来来来,满上!今日不醉不归!”
他心中的某个结,似乎在这一刻被悄然打开了。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和尚的身份与行为之间的矛盾,而是开始以一种更超脱、更自信的眼光看待自己与世界。
两人又饮了数碗,直到月上柳梢。鲁智深已是酩酊大醉,却兴致极高,拉着苏瑾还要再喝。最后还是苏瑾唤来几个小喽啰,才将他扶回住处。
看着鲁智深被搀扶走的背影,苏瑾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感受着夜风的凉意。与鲁智深的这番交谈,让她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然而,就在她准备返回自己院落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山道旁的阴影里,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动作极快,悄无声息。那身影……不像是梁山寻常的巡逻哨卡。
苏瑾心中一凛,能量感知瞬间延伸过去,却只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阴冷气息的能量残留,很快便消散在夜色中。
是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鬼鬼祟祟地窥探后山酒坊?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鲁智深?亦或是,这看似铁板一块的梁山泊内部,还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夜色深沉,水泊寂静,那消失的人影,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让苏瑾刚刚稍松的心弦,再次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