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滑稽而又令人心寒的一幕出现了:白天,人们依旧按照小泉的吩咐敷药、喝汤、蛙跳;到了晚上,不少人家却门窗紧闭,屋里传出跳大神的鼓声、念咒声和烧纸钱的烟味。
整个镇子的气氛变得极其怪异,仿佛阳光之下和黑夜之中,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种无声的、基于恐惧的对抗,在民众和小泉之间悄然形成。
阿蛮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他气呼呼地对小泉说:“恩公,俺咋觉得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又不对了?好像俺们是瘟神似的!还有人偷偷往俺们熬药的柴火堆里扔符纸!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泉也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隔阂和怀疑。他试图去解释,去安抚,但面对那种根植于内心最深恐惧的疑虑,他的医术和道理显得苍白无力。人们表面上唯唯诺诺,眼神却躲躲闪闪。
鹦鹉站在屋檐上,看着几个妇人偷偷摸摸地烧纸,尖声骂道:“蠢货!呱!烧纸能治病?呱!不如烧给鸟当零嘴!呱!”结果被人家用扫帚赶走了。
王大夫虽然身陷囹圄,但他的毒计,却通过这无形的谣言,依旧在发挥着作用,而且更加阴毒,直指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这日,一个病情反复多次的老妇人没能熬过去,在家中咽了气。家人悲痛之余,那积累的恐惧和疑虑瞬间爆发了!
他们不顾禁令,哭喊着将老人的尸体抬到了临时医棚前,声称老人不是病死的,是被小泉的“邪术”吸干了精气,是被“献祭”了!要求小泉给个说法,甚至要砸了医棚!
场面一度失控,哭声、骂声、质疑声震天动地。
尽管镇长再次带人强行驱散了人群,安抚了事态,但这件事如同一个信号,彻底点燃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和不信。
“看到了吧!死人了!果然是反噬!”
“下一个不知道轮到谁……”
“这病治不了了……这是天谴!是鬼祟作怪啊!”
谣言愈发猖獗,甚至开始有人提议,要请城外山上的高僧法师来做一场大大的法事,驱散“瘟神”和“邪祟”,而不是再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神医”。
小泉站在变得冷清了许多的医棚前,看着那些远远躲着他、眼神复杂的民众,心中充满了无力和苦涩。他治好了一场瘟疫,却似乎打不赢另一场源于人心恐惧的“瘟疫”。
阿蛮气得哇哇叫,却无可奈何。鹦鹉也似乎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不再毒舌,只是烦躁地梳理着羽毛。
夜色降临,镇子里零星响起的、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跳大神的鼓声和诡异的念咒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王大夫在阴暗的牢房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动静,脸上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虽然身陷牢笼,但他知道,他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开花结果了。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那个只会治“病”的小子,要怎么治这“人心”里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