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平和、苍老,却带着难以言喻穿透力和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仿佛就在耳边:
“洞内的几位小友,可是中原武林同道?老朽顾千山,途经此地,外面的些许宵小,已代为料理了。”
**顾千山?!**
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是那个与义父、师父齐名的“镇岳剑”顾千山?!
关帅和杨光也是浑身剧震,脸上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关帅强撑着走到洞口探查,随即激动地推开遮掩,与杨光一同深深行礼。
我看到一位青袍老者负手走入洞中,身形挺拔,须发皆白,眼神温润却自有睥睨之气。他身旁跟着一个持扇的文士。
得救了……但我们这副惨状……
那文士,苏文清先生,迅速为我们诊治。他处理程守哥的毒伤时,眉头紧锁。轮到给我搭脉时,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这位小兄弟……”他沉吟着,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外伤虽重,但不足以致命。最麻烦的是……丹田破碎,经脉尽毁,内力全失,乃是强行催谷、超越极限所致,已伤及武道本源……恐怕……”他摇了摇头。
虽然早有预感,但被当面宣判,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眼前发黑,几乎要再次昏死过去。完了,真的完了。
顾千山前辈也走了过来,亲自为我搭脉。他闭目感知良久,睁开眼时,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惋惜:“好刚烈的性子,好决绝的意志……如此榨取自身,若非有一股异乎寻常的坚韧意念护住心脉,恐怕早已……唉,可惜了这一身或许本就不凡的根骨。”
他也注意到了损毁的“千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关帅急切地问:“顾前辈,王玥兄弟他……可还有救?”
顾千山前辈的话,让我在绝望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稻草:“性命或可无忧。苏先生医术精湛,稳住伤势当无问题。但这武道之伤……非寻常药石能医,或许需要某些天材地宝,或是……特殊的机缘。”
特殊的机缘……何其渺茫。
关帅向顾前辈说明了我们的经历和北上的目的。顾前辈听完,面色沉肃,凛然道:“此事,老朽既然遇上,便不能坐视不理!”他安排苏先生留下为我们疗伤,自己则要亲自去会一会玄阴教和狼山部。
临行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看透我灵魂深处的绝望与不甘。他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响在我死寂的心湖:
“此子心性坚韧,际遇非凡,虽遭此大难,未必没有否极泰来之日。你等好生照看,待他醒转,告诉他……**武道之途,并非只有内力一途。心之所向,亦可为剑。**”
心之所向,亦可为剑……
这句话,如同一点星火,坠入我一片冰封的内心。
顾前辈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苏先生开始仔细为我处理外伤,灵药敷上,带来清凉的刺痛感。
我躺在那里,身体依旧如同废人,丹田依旧死寂,“千机”依旧冰冷。但那股几乎将我吞噬的、自暴自弃的绝望,却似乎被这句话撬开了一道缝隙。
是啊,我还活着。
小芹用命换我活着,师父下落不明,罗蛮哥重伤,兄弟们还在奋战……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武功废了,内力没了,兵器毁了……
但我的脑子还在!我对《无相秘要》理念的理解还在!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见识还在!
顾前辈说得对,心之所向,亦可为剑!
我缓缓地,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抬起了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让我感到自己还真实地存在着。
我看着洞顶,用嘶哑却带着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光的声音,对自己,也是对关心我的兄弟们说:
“我……不会……放弃……”
黑暗再次袭来,我昏了过去。但这一次,那无边的黑暗里,有了一点光。那光里,有关帅、杨光他们染血却坚定的脸,有小芹最后带着担忧的笑颜,更有顾千山前辈那句如同磐石般的话语——
**心之所向,亦可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