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颤动,没有回避,甚至连最微弱的生理反射都没有。
就是这个了。
我猛地将手中那个小小的火把,朝着他的面部甩了过去!
燃烧的纸角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裹挟着灼热的空气扑向他的眼睛。
他本能地向左侧头躲避,但那个动作,却迟滞了零点三秒。
我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像潮水在耳膜后轰鸣。
我的金手指告诉我,一个正常人对于火焰这种突发危险的视觉神经反射,不会超过零点一秒。
就是现在!
在他侧头躲避的瞬间,我抄起脚边那根用来锁门的生锈铁链,铁锈的粉末蹭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痒的痛感。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向他的脚踝!
铁链破空的“呼”声与撞击的“哐”声几乎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我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我们童年时玩“杀人游戏”才会用的暗语:
“昭亭哥,你妈烧纸从不回头!”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剧烈的、属于人类的痛苦和挣扎。
成了!
真正的顾昭亭知道——他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就去世了,他们家从不搞任何祭祖的仪式。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他当年为了在游戏里向我传递“目标是假的,立刻动手”的信号时,自己编出来的。
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我没有给他任何再次反应的机会。
在他身体僵直的那一刻,我转身扑向墙边的配电箱。
李聋子早已等在那里,他用那只粗壮有力的手,猛地拉下了总照明回路的电闸。
“轰”的一声,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墙角那个红色的应急指示灯,它像是这个濒死空间的心跳,每隔三秒,闪烁一次,频率和角落里那台仍在工作的投影仪完全同步。
我摸索着,用手指在冰冷的配电箱铁皮上找到了一个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的微小凹槽。
指尖触到那道细微的刻痕时,一阵熟悉的震动传来。
我从领口里拽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U盘,那是我母亲的遗物,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我将它狠狠地插进了那个隐藏的USb接口。
指尖传来的轻微震动告诉我,程序启动了。
“反向诱捕程序已激活。”
下一秒,一个温柔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女声,通过广播系统,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
那是我用金手指储存并模拟了无数次的、我母亲的声纹。
“所有模型,归位。”
声音落下的瞬间,我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猛地回头,应急灯的红光恰好闪过,“顾昭亭”双膝跪倒在地,他痛苦地仰着头,颈后那条之前隐没的蓝色光线再次浮现,并且像一条活过来的寄生虫一样,在他皮肤下剧烈地跳动、膨胀,仿佛在抵抗着那道来自广播的命令。
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黑暗,死死地锁定了我。
那双眼睛里,挣扎、痛苦、和一丝我熟悉的清明交织在一起。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快……走。”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决堤。
我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正在剧烈颤抖的身体。
他的身体滚烫,像是要燃烧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
我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听见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用一种极轻、极微弱,几乎要被空气吞没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车底……夹层……引爆器……真……的……”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双眼翻白,彻底昏厥了过去。
而广播里,我母亲那冰冷的声音仍在继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所有模型,归位。”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又密集的脚步声,从我们来时的那个深邃的地下井道里传了过来。
那声音不同于人类的杂乱,而是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整齐划一,不疾不徐,正从黑暗的深处,一步一步,朝着我们所在的这个唯一的红色光点,不断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