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我来对他说，“别怕，有我”。
我撑着墙壁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疼痛。
通风井外是一条备用物资通道，此刻应急灯昏暗的光芒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鬼魅般的影子，随风轻微晃动，像垂死者的呼吸。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而干燥，吸入肺里像细针扎刺。
这里离b区已经很近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铅制防辐射门，通往b区核心地带。
门锁是电子的，此刻因为断电而彻底锁死。
我心中一紧，备用电源随时可能恢复。
我再次摸出那枚改装过的助听器马达，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长短组合，而是一段极其复杂的、毫无规律的脉冲——电流在指尖跳跃，像摩斯密码的幽灵在神经末梢跳舞。
这是我和李聋子之间更深一层的默契。
金手指回忆起两个月前，我无意中看到的一份b区电力改造蓝图，上面标注着这扇门采用的是“K-7型电磁锁”，而它的应急手动解锁机制，需要通过一段特定的电流脉冲频率来激活备用机械锁芯。
那串频率，我只看了一眼，便刻在了脑子里。
我赌李聋子也知道这个，他是这里资格最老的电工，这里的每一根电线都像是他的孩子。
我赌他会在配电间里，等着我这个只有他能听懂的“请求”。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远处的蜂鸣声频率开始变化，那是备用电源系统正在完成自检、即将全面启动的征兆。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布料紧贴皮肤，传来黏腻的寒意。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他路时，门锁的位置传来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咔嗒”声。
我心脏狂跳，猛地推门。门开了。
门后，是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白色走廊。
和外面通道的昏暗不同，这里已经被纯白色的备用灯光照得亮如白昼，没有一丝阴影可以躲藏。
天花板上，红色的摄像头指示灯像一只只恶魔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角落。
空气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冷得像冰窖，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又在灯光下消散。
主电力恢复了。
对讲机的杂音消失，一个清晰、冷酷的声音响彻整个b区：“各单位注意，电力系统已恢复，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封锁所有出口，任何未经授权的移动单位，格杀勿论。”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紧紧贴在门后的墙壁上，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完了，我错过了最佳时机。
现在这条走廊，已经成了一条死亡之路。
任何移动都会触发警报，迎接我的将是密集的火力。
我该怎么办？
退回去吗？
不，没有退路了。
顾昭亭还在等着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金手指疯狂地调取、分析、整合过去三个月我所能观察到的一切关于b区的数据——守卫换班的精确时间、摄像头转动的周期、保洁人员拖地的路线、甚至是空气净化系统喷出气雾时能造成的短暂视野模糊……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我的脑海中碰撞、重组，渐渐勾勒出一条生路。
一条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数据和逻辑计算出来的，几乎不存在的生路。
这条路充满了致命的凶险，每一步都必须精确到毫秒，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和环境融为一体。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条看似毫无生机的白色走廊上，数据流在我的视网膜上汇聚成闪光的路径点。
这条死亡走廊并非天衣无缝，任何系统都有它的冗余和盲区，只是它们被隐藏得极深。
我的金手指，就是挖掘这些盲区的唯一工具。
数据告诉我，b区走廊的监控死角有三处：电梯井背后那不足二十厘米的缝隙、化尸炉排风道下方因高热气流造成的视觉扭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