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守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冰冷、锐利,像x光穿透皮肉。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查验的姿势。
我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那枚被李聋子改装过的银铃。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残破,金属表面布满划痕,握在手中带着陈年的锈味。
我按照金手指在视野中投射出的辅助线,将铃舌的尖端,对准守卫掌心那个微微凹陷的感应区。
“最佳角度:23度倾斜。触发频率:0.7秒\/次。”
我的指尖微微用力,铃舌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开始在守卫的掌心进行无声的敲击。
那是一种极细微的震动,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却在我的神经末梢激起微弱的电流。
守卫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机械的确认。
“嘀。”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是电子锁开启的声音,短促而冰冷。
守卫收回手,向我微微躬身,声音嘶哑而空洞地说:“叁号宾,请入。”
我没有回应,只是漠然地抬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身后,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在我背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声、虫鸣、温度,甚至时间的流动。
殿堂内部的景象,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里,简直就是我家灵堂的放大版和升级版。
一样的黑白布置,一样的哀乐低回,只是那音乐并非来自音响,而是从四壁渗透出来,仿佛墙壁本身在哭泣,低沉的旋律在耳道中激起共振。
殿堂中央,摆放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惨白的光线下,我清楚地看见,棺内躺着的,正是我“母亲”的身体。
她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
胸口上,那枚熟悉的银铃,正随着她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一上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叮”声,像心跳的回音。
她还“活”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正专注地凝视着水晶棺。
他的背影清瘦而挺拔,即使在这种阴森的环境里,也透着一股书卷气。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温和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殿堂里:“你终于来了,林晚照。”
他顿了顿,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镜片后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悲悯,一丝了然,还有一丝……欣赏。
“不,”他微笑着纠正道,“现在,我应该叫你‘静默继承者’。”
正是周医生,周思源。
我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寒意从脊椎直冲脑髓。
他脸上的笑容,和我记忆中那个每周为我姥爷检查身体的医生,没有任何区别。
可就是这张脸,策划了一切。
“你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天才,”他仿佛没看到我眼中的杀意,自顾自地踱步,语气里充满了狂热的赞叹,“她创造了‘静得永生’的静默系统,让人类的声音,这种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可以摆脱肉体的束缚,以另一种形式永存。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延续她的‘遗愿’。”
“遗愿?”我死死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以,你就杀了她?”
他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不,我从不杀戮,我只是‘接收’。是她自愿献声,为了让这个伟大的系统拥有第一个完美的‘声源核心’。这是一种奉献,一种升华。就像你现在一样,林晚照,你最终也会明白,并且自愿加入我们。”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催眠力量,仿佛我走上这条路,是命中注定。
我看着他那张笃定而悲悯的脸,忽然笑了。
我的笑声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像玻璃碎裂,周思源脸上的微笑出现了一丝凝滞。
“周医生,”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知道老K在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不解。
“他说,‘铃在她手里,门会开’。”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但他没说,开的究竟是生门,还是——死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手指的指令已然激活!
“启动A计划!”
我早已在踏入教堂之前,将李聋子改装过的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缝进了这件仿制礼服的内衬。
从我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我的精确位置就已经源源不断地发送到了顾昭亭的终端上。
而我刚才那段话,每一个字的发音、语调和频率,都经过了金手指的精确计算,组合成了一段独特的音频密钥。
它触发的,不是这座教堂里的任何机关。
而是埋藏在教堂地下深处,一套被废弃了三十年,由李聋子在年轻时亲手安装的老式火葬场警报系统——共振警报!
嗡——
头顶上,那数百枚作为装饰的铜铃,在同一时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齐鸣!
高频的声波瞬间过载,化作实质的冲击波,震得耳膜生疼,连牙齿都在共振。
“砰!”
中央那具坚固的水晶棺盖,应声碎裂,化作万千晶片,四散飞溅!
周思源脸色剧变。
我直视着他那双第一次失去从容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我妈的声音,是用来喊我回家的。而我今天来,是来——收账的!”
我的声音,就是信号!
地下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崩裂般的巨响,整个殿堂都为之震动。
顾昭亭冷静而急促的声音,在同一秒,通过藏在耳蜗里的微型耳机响起:“炸药已就位!等你一句话,林晚照!”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胜利的天平,已经向我倾斜。
然而,周医生脸上那因惊愕而凝固的笑纹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教堂地下,却只传来了一声沉闷无比的巨响,像是被厚重的泥土和岩石层层包裹后,才勉强挤出的一点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