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转身离开,肩胛骨下方那熟悉的灼痛感却毫无预兆地再次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有节律的搏动,而是一道刺目的紫红光芒,在我“视野”的黑暗中轰然炸开!
那光芒带着灼烧的痛感和尖锐的啸叫,像警报在颅内炸响。
追踪器被远程激活了!我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
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跑,冲进了不远处唯一还亮着灯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阿毛妈正坐在柜台后打盹,见我闯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包东西,言简意赅地说:“盐。撒在门槛上,能乱了那些脏东西的信号。”
我愣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让我来不及分辨这究竟是迷信还是经验之谈。
我抓起那包粗盐,撕开一个口子,粗粝的盐粒摩擦掌心,带着微咸的触感,在店铺的门槛上飞快地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波浪线。
奇迹发生了。
我能清晰地“看”到,肩头那片刺目的紫红,在接触到盐粒形成的磁场干扰后,颜色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变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蓝色——休眠状态。
那刺耳的啸叫也化为低沉的嗡鸣,随即消失。
我瞬间顿悟:不同的介质,可以干扰信号!
我冲到墙边,撕下一大块被雨水浸泡过的、潮湿发霉的墙纸,用力挤了挤水,湿漉漉的纸浆黏在手上,带着霉味和腐木的酸气,然后紧紧地裹在了我左肩的追踪器位置。
下一秒,一片橙黄色的色块在我的感知中浮现出来——干扰成功!
那颜色温暖而稳定,像黄昏的余晖,不再有攻击性。
就在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窗外的一幕,我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两个穿着工厂守卫制服的壮汉,正一左一右地将顾昭亭逼向墙角。
他的左腿似乎是旧伤复发,动作明显有些迟滞,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的抽搐和地面传来的沉闷脚步声。
不能让他被抓!
我立刻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意念集中在左肩那片橙黄色的“干扰”色块上。
我强迫自己去感受、去控制这种由痛觉转化而来的能量,将痛感压缩、调频,像调试一台老旧的无线电。
撤退!
我用尽全力,将这个意念转译成三次急促的闪烁,然后像一道无形的激光,穿过窗户的缝隙,精准地投射在顾昭亭沾满泥土的军靴上。
橙黄色的光芒,一闪,再闪,第三闪。
顾昭亭的身体猛地一顿,肌肉瞬间绷紧,仿佛接收到了某种高频震动。
他看懂了。
那是我们之间才懂的信号——计划有变,立即撤退。
他虚晃一招,转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翻过了矮墙,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墙头几片被踩落的枯叶在风中打转。
我不敢久留,趁着夜色掩护,悄悄溜回了我被囚禁的那间偏屋。
屋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呜咽声,混着药水滴落的“嗒、嗒”声,像倒计时的钟摆。
我贴着门缝向里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如坠冰窟。
刘翠花被手脚结实地绑在一把木椅上,赵婆子正拿着一支毛笔,将一种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药水,一笔一笔地涂满她的手臂。
药水滑落时带着黏腻的触感幻觉,绿光映在墙上,像爬行的毒虫。
赵婆子的脸上挂着一丝扭曲而狂热的狞笑:“别急,好孩子,今晚你就能亲眼看见,那扇‘门’到底在哪里了。”
说着,她按下了手中的一个小型遥控器。
“滋——”
刘翠花猛地浑身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肌肉痉挛的节奏透过地面传来,震得我脚底发麻。
然而,就在这剧烈的痉挛中,我却看到,她的脚尖,正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幅度,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动着。
一横,一竖,再一横,最后一竖。
是一个“井”字!
我的金手指在这一刻仿佛与她产生了共鸣,我能“看”清她每一寸脚趾肌肉的收缩轨迹,能“读”懂她用生命最后意志传递出的信息。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将那个“井”字和之前所有的线索组合、还原——从坟场北坡的废井进入,沿着主矿道向上攀爬三百步,在第三个岔路口右转,尽头处有一个废弃的通风口!
那是一条完整的逃生路线!
我退回黑暗中,心脏狂跳,撞击着肋骨,像战鼓在胸腔中擂动。
我摸出之前姥姥塞给我防身用的一双竹筷,用指甲在光滑的竹身上,将这条性命攸关的路线图一点一点地刻了上去。
每一道刻痕都带着指尖的微痛和竹纹的粗糙。
做完这一切,我将筷子小心翼翼地藏进了冰冷的灶膛深处。
夜,越来越深了。
万籁俱寂,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像地下矿道中孤独的滴水。
我对着窗户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闭眼“读取”痛觉的能力。
忽然,一股完全陌生的情绪,像一股深蓝色的寒流,从门外缓缓地渗透进来。
那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悲伤和痛楚,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屋里垂死的刘翠花。
是顾昭亭。
我能感觉到,他在为我承受着某种代价。
那深蓝色的痛,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我,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暖意。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灶膛里的那双竹筷,指尖传来雕刻的凹凸触感。
这一次,换我来引路了。
镜中自己的倒影,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黑暗中,一个清晰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盐可以隔绝信号,水可以增强干扰。
我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借口,一个能让我带着这两样东西,在黎明时分,顺理成章地走向北坡方向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