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敢往我这儿看,只死死盯着我脚边的泥印子,声音比平时哑:“买盐?”
“婶儿...”我故意把尾音带得发颤,假装踉跄着扶住柜台,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眼角余光扫过她的手——那枚银戒在晨光里闪了闪,戒圈内侧有道细痕,像被什么硬物刮过的。
“我...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她昨天说要接我回城...”
“打啥电话!”李婶突然提高嗓门,惊得我肩头一颤。
她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缩成针尖,脸上的肌肉绷紧,像要裂开。
她伸手从货架抓了瓶盐塞过来,塑料瓶底硌得我掌心生疼,几乎要陷进肉里,“你姥娘该等急了,快回去。”
我低头接盐,指尖摸到瓶底凹凸不平——有人用刀尖刻了字。
我攥紧盐瓶往兜里塞,指甲深深掐进瓶身:“那...那我走了。”
李婶没应声,转身往回屋走,门帘在她身后重重甩下,带起一阵尘埃味。
我听见她压低声音嘟囔了句什么,像是“灰雀...别催”,尾音被门挡住,含含糊糊的,却像一根细线勒进耳朵。
出了小卖部,我绕到玉米地边的草垛后。
盐瓶在兜里焐得发烫,我掏出来对着太阳照——瓶底刻着两个小字,“灰雀”,刀锋划得很深,边缘还翻着塑料渣,指尖划过时带起一丝刺痛。
清单上“白鹭”“赤狐”的代号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我猛地攥紧盐瓶,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许明远不是一个人。
玉米叶在头顶沙沙响,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风箱漏气。
风里飘来姥姥喊“晚照”的声音,远远的,像隔了层毛玻璃,模糊又遥远。
我把盐瓶装回口袋,摸了摸袖口的身份证,内袋的清单,夹层的U盘——它们还在,可我突然害怕起来。
这些东西太轻了,轻得像片羽毛,可要是被许明远发现……
我加快脚步往回走,雨靴踩过泥坑时溅起水花,凉意溅上小腿,黏腻不散。
快到院门口时,风里飘来茉莉香——许明远总爱擦茉莉味的花露水,甜腻中藏着一丝刺鼻的化学味。
我抬头,他正倚着竹篱笆笑,白衬衫下摆扎得整整齐齐,手里端着碗豆浆,热气袅袅:“林姑娘跑哪儿去了?”
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团化不开的墨,踩上去仿佛会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