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青石板往村口挪,雨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像有人拿细针往耳朵里戳——咯吱、咯吱,每一步都踩在神经末梢上。
石缝间渗出湿冷的青苔味,脚下一滑,我扶住墙根才没摔倒,掌心蹭到粗糙的泥灰,凉意直透指尖。
姥姥家的竹篱笆在身后晃成一片绿影,许明远的声音却还黏在后颈上——“晚照这是去哪儿?”他尾音轻轻一挑,像从前给学生讲题时那样温和,可我后槽牙都咬酸了,舌尖泛起铁锈般的涩味。
李婶说过“跑的人才有鬼”,我得走得慢些,再慢些。
右手悄悄往袖口探,陈思的身份证边缘刮得腕骨生疼,这是我从许明远铁盒里顺出来的;左手揣进布衫内袋,清单纸角折得方方正正,“林xx”三个字还在发烫;最里层的贴身夹层,U盘金属壳贴着心口,那是我昨晚趁许明远洗澡时,从他书房电脑里偷拷的照片备份。
这三样东西像三根救命稻草,我得攥紧了,攥到指节发白都不能松。
玉米叶在头顶沙沙响,风里裹着湿土味,还有点腐烂秸秆的微腥。
一株倒伏的玉米杆横在路上,叶子边缘锋利如刀,擦过小腿时带起一阵刺痒。
小卖部门帘耷拉着,玻璃上蒙着层灰,黏手,像久没人碰过的旧棉布。
“诚信经营”的红纸牌歪在角落,边角卷起,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我伸手推门,木头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太响了,像骨头断裂前的呻吟。
柜台后面没人。
李婶的搪瓷缸还搁在老地方,水面浮着片没泡开的茶叶,轻轻打着旋儿,热气早已散尽。
我盯着那部黑色座机,话筒线缠成麻花,塑料绳结上沾着点黄渍,像是胶水,又像干涸的汗渍。
心跳突然撞得肋骨发疼,我踉跄两步扶住柜台,指尖刚碰到话筒,就闻到一股腥气。
铁锈味。
我蹲下去——膝盖压进地面细碎沙砾,手掌撑地时蹭到水泥缝里的尘土,粗糙得像砂纸。
顺着电话线往下看,插座旁的水泥地上凝着几滴暗红,干得像块老血痂,指腹蹭过去,能摸到微微凸起的颗粒感,冷,毫无生气。
可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有人比我先到过这儿,还受了伤。
货架第三层空了块,碘伏瓶的位置积着薄灰,指尖一抹,留下清晰印痕。
地上有条模糊的拖痕,从柜台延伸到后屋门,像是谁拖着伤腿蹭出来的,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我倒退两步,后脚跟磕在货架上,玻璃罐里的水果糖哗啦啦响,像谁在远处敲击空瓶。
“你来干啥?”
后屋门“吱”地开了道缝,李婶半边脸浸在阴影里,脸色白得像刚刷过墙,嘴唇却泛着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