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恐慌和加速跋涉,耗尽了流民队伍最后一丝从容。当那道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狭窄隘口——“一线天”赫然横亘在前方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光秃秃的岩壁,高耸逼仄,只留下中间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缝隙。阳光被切割成细长的一条,投在下方崎岖的小路上,更显得通道内幽深阴暗,仿佛巨兽蛰伏的食道。
“就……就是这里!黑风岭的一线天!”之前那个带来消息的老汉声音发颤,指着隘口,脸上毫无血色。
队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弥漫开来。人们仰头望着那险恶的地形,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连日的传言在这一刻化为实质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里正脸色难看,召集了几个还能主事的老人和苏工、苏锐等人商议。
“绕不过去,”一个熟悉地形的老人绝望地摇头,“两边都是悬崖绝壁,要想过黑风岭,这是唯一的路。”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有人声音发抖地问。
里正看着身后疲惫惊恐、眼巴巴望着他的数百流民,又看看那如同地狱入口的隘口,咬了咬牙:“没退路了!停下就是等死!大家……大家加快速度,快速通过!千万别停留!”
命令下达,却无人敢第一个踏入那幽深的阴影。队伍磨蹭着,推搡着,在隘口前挤作一团。
苏锐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飞速掠过两侧崖顶。太安静了。连只飞鸟都没有。这种反常的寂静,让他脖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爹,娘,跟紧我。”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情况不对,进去后不管发生什么,贴着岩壁,护住头脸和小弟!”
苏家几人心中一凛,立刻按照苏锐的指示,收缩队形。苏锐打头,苏工和赵梅护着板车和苏甜怀中的男婴紧随其后,苏文断后。他们选择了靠近右侧岩壁的位置,随着被迫前行的人流,缓缓被吞入那狭窄的通道。
光线骤然暗淡,空气仿佛都带着一股土腥和压抑。通道内回声很大,脚步声、喘息声、压抑的抽泣声被放大,更添几分诡异。人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都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队伍前半部分刚刚完全进入隘口,后半部分还在入口处拥挤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无数碎石滚落碰撞的骇人声响!
只见隘口入口处的上方,几块巨大的岩石被推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翻滚着砸下!
“啊——!”
“快退!退出去!”
“救命!”
入口处瞬间一片混乱,惨叫声和惊呼声被岩石砸落地面的轰鸣淹没。烟尘冲天而起,彻底堵死了退路。被堵在入口内外的流民绝望哭喊,乱成一团。
几乎在同一时间!
“杀——!”
“一个不留!钱财女人留下!”
狰狞的吼叫声从两侧崖顶传来!如同鬼哭狼嚎!
十余道身影如同矫健的猿猴,利用绳索和对地形的熟悉,从两侧陡峭的岩壁上迅速滑降而下!他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长矛,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和残忍,眼神凶戾,如同盯着猎物的饿狼。为首的是一名满脸横肉、袒露着毛茸胸膛的壮汉,手持一把鬼头大刀,煞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