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江面在颤抖。
空气在燃烧。
又是一轮齐射。
这不是战斗。
这是单方面的处决。
这是工业文明对农耕文明最无情的嘲弄。
长江的江面上,仿佛盛开了一朵朵绚丽却致命的死亡之花。
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昆仑号”舰桥上。
海军司令太史慈身披黑色大氅,宛如一尊铁塔,纹丝不动。
他手中握着那块精致的怀表,面无表情地看着秒针跳动。
“三发急速射,两分十五秒。”
太史慈的声音冷得像冰,透过传声筒传遍了整个指挥室。
“慢了。”
“比演习时慢了三秒。”
“告诉炮术长,回去每人加练五十组装填。”
身旁的副官听得头皮发麻。
看着远处那片已经化为火海的曹军船阵,他咽了口唾沫。
“司令……这……这就结束了?”
“八十万大军啊……这就没了?”
太史慈合上怀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注视着那片炼狱。
“在真理的射程之内,人数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传令下去。”
“保持T字阵型,继续火力覆盖。”
“不要节省弹药。”
“委员长说过,炮弹这东西,造出来就是为了听响的。”
……
此时此刻。
曹操引以为傲的“连环战船”。
这道横亘在长江上的“水上长城”。
这道被无数谋士吹捧为“固若金汤”的钢铁防线。
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无法逃离的火葬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那些曾经让北方旱鸭子如履平地的铁索,此刻成了索命的镣铐。
一艘船起火。
火舌顺着那粗大的铁索,顺着铺在船面上的干燥木板,像是贪婪的毒蛇,瞬间就窜到了旁边的三艘、五艘战船上。
“砍断它!快砍断它!”
一名曹军偏将挥舞着大刀,疯了一样地劈砍着连接两船的铁索。
“当!当!当!”
火星四溅。
大刀崩出了豁口,虎口震裂流血。
可那铁索却纹丝不动。
那是精铁打造的锁链啊!
是曹丞相为了“万无一失”,特意从许都调集了上千名铁匠,日夜赶工打造的锁链!
坚固无比!
牢不可破!
此刻,这份坚固,成了最大的讽刺。
“断啊!给我断啊!”
偏将绝望地嘶吼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轰!”
一声巨响。
旁边那艘早已烧成火球的战船发生了殉爆。
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燃烧的木块,瞬间将这名偏将掀飞进了火海之中。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为了一具焦炭。
“跑不了了!”
“我们被锁住了!”
“这是火狱!这是十八层地狱啊!”
无数曹军士兵在甲板上狂奔,却发现四周都是火墙。
前无去路。
后有追兵。
脚下的战船正在下沉,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救命啊!”
“丞相救我!”
“不想死的跳水啊!”
终于,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像是下饺子一样,无数身上带着火苗的曹军士兵哭嚎着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噗通!噗通!噗通!”
冬日的江水刺骨寒冷,足以瞬间冻僵人的手脚。
但在这一刻。
比起船上那如同炼狱般的火海,这冰冷的江水竟成了唯一的生路。
……
曹军旗舰,“镇海号”。
这艘象征着大汉丞相威严的五层楼船,此刻也未能幸免。
它太大了。
大到成为了赤曦军炮手眼中最完美的靶子。
“咻——”
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那是死神的哨音。
一枚高爆开花弹,划破长空,不偏不倚地钻进了中层的指挥舱。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艘巨舰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垂死巨兽的最后抽搐。
火焰从舱底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半个甲板。
巨大的气浪将几十名亲卫直接掀飞到了江里。
“丞相!走!快走!”
许褚浑身是血,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风。
他的盔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满脸都是黑灰,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野兽般的凶光。
他一把推开几名试图阻拦的乱兵,手中战刀一挥,直接砍翻了两个挡路的逃兵。
“滚开!”
“挡路者死!”
许褚背起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的曹操,朝着船舷边的一艘走舸冲去。
此时的曹操,哪里还有半点乱世奸雄的模样?
头上的丞相金冠不知去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那身代表着权力的红色战袍,此刻被烧得千疮百孔,还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和脑浆。
花白的头发被烟火燎得卷曲焦黑,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那张总是带着自信笑容、仿佛天下尽在掌握的脸,此刻布满了烟灰和惊恐。
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口枯井。
他死死地抓着许褚的肩膀,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
“不可能……”
“孤有八十万大军……”
“孤有投石机……孤有连环船……”
“孤有天命在身……”
“怎么会输?怎么会输给几条连帆都没有的黑船?”
“砰!”
一根燃烧的断桅狠狠地砸在离他们不到三尺的地方。
火星飞溅,直接溅了曹操一脸。
“嘶——!”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曹操猛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火海。
是连绵数十里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