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惊天黑账(1 / 2)

京城,望江楼。

作为整个京畿之地最负盛名的酒楼,这里的雅间早已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更是一种身份与圈层的象征。

此刻,顶楼最奢华的“观澜阁”内,暖炉烧得正旺,名贵的香料在空气中弥漫出令人醺然的暖意,与窗外凛冽的寒风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几位在朝堂之上,刚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死谏”,成功逼退了皇帝陛下的核心言官与阁老,正围坐一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钱阁老,今日您在殿上那番话,引经据典,声泪俱下,真乃我辈文臣之楷模啊!”一名御史满脸红光,高高举起酒杯,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谄媚。

被称作钱阁老的,正是内阁次辅,江南钱氏的当代家主,钱士林。他年过花甲,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此刻更是意气风发。

他端起酒杯,与众人轻轻一碰,呷了一口温热的花雕,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哪里,哪里。为国本计,为天下苍生计,老夫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说得好!”另一名官员抚掌大笑,“那位陛下还是太年轻了,以为打赢了一场北伐,就能为所欲为。他也不想想,这天下,是谁在替他治理?离了我们这些士大夫,他那龙椅,坐得稳吗?”

“哈哈哈,说得在理!他那副病秧子的身子骨,在朝堂上多站一会儿都得咳个不停,还想搞什么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这种伤筋动骨的大事,怕不是新法还没出京城,他人就先驾崩了!”

雅间内,顿时爆发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在他们眼中,朱祁钰今日的“龙体抱恙”,不过是色厉内荏的退缩。那看似强硬的变法意图,在整个文官集团心照不宣的集体抵制面前,终究只是一个笑话。

钱士林捋着自己保养得极好的山羊须,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慢悠悠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陛下少年心性,总想着要青史留名,做一番前无古人的功绩,可以理解。但他终究是聪明人,很快就会明白,这大明的江山,终究还是要靠我等与他共治。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会懂的。”

他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里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

“看着吧,不出三日,此事,便会不了了之。到时候,我等再上几本折子,为江南的百姓‘请命’,陛下顺水推舟,此事便算揭过了。君臣之间,依旧是一片和睦嘛。”

“钱阁老高见!”

“我等,就先在此预祝钱阁老,不日入主文渊阁,荣登首辅之位了!”

一片歌功颂德声中,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青衣小厮端着一盘刚刚切好的鹿肉走了进来,谦卑地躬着身子,将菜肴摆上桌。

没有人注意到,那小厮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比窗外寒风还要冷冽的寒芒。

……

皇宫,养心殿。

殿内温暖如春,檀香袅袅,与望江楼的奢华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肃穆与威严。

朱祁钰端坐于龙案之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常服,正借着烛火,批阅着一份来自西山密营的军报。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病态,反而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足以洞穿人心。

白日里在奉天殿那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下军报,朱祁钰的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冰冷的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一个清晰的指令在脑海中形成。

“检索所有与‘户部’、‘税收’、‘江南’相关的,即将走向负面结局的投资标的。”

指令下达,系统界面光华流转,无数细碎的数据流飞速闪过。

万分之一刹那之后,一个全新的投资目标,清晰地弹了出来。

【青铜级投资目标】

【目标人物】:户部度支清吏司七品笔帖式,张诚。

【当前状态】:极度危险。

【负面结局】:因其私下整理、誊抄户部与江南官绅勾结,偷逃税款的秘密账册,已被户部右侍郎王文所察觉。王文已派出心腹杀手,将于今夜子时,潜入其家中,将其灭口,并销毁所有证据。张诚,连同其妻女,将化为一场“意外”的火灾中的三具焦尸。

看着这条信息,朱祁钰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眼底的寒意,已然凝若实质。

“兴安。”他淡淡地开口。

“奴婢在。”侍立在阴影中的心腹太监,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传锦衣卫指挥使,袁彬,立刻觐见。”

“遵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道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挺拔身影,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养心殿内。

“臣,袁彬,叩见陛下。”

“平身。”朱祁钰没有抬头,只是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和一个地址。

他将那张纸条递给袁彬,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张诚,城南,柳叶巷,甲三号。”

“带上你最好的缇骑,今夜子时,救下此人。”

朱祁钰顿了顿,补充道:“连同他家中的所有文书,一并带回。记住,朕要活的,也要完整的。”

袁彬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入手却只觉得有千钧之重。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这个人是谁。作为天子最锋利的刀,他需要做的,只有执行。

“臣,遵旨。”

袁彬的身影,再次融入了殿外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城南,柳叶巷。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一间简陋的屋舍内摇曳着,将一个男人伏案疾书的身影,映照在窗纸之上。

张诚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他正用一种近乎搏命的速度,将最后一本账册上的内容誊抄完毕。

作为户部一个不起眼的七品笔帖式,他本该浑浑噩噩地了此残生。可他骨子里那点读书人最后的良知,让他无法对每日经手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