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宫。
赵祯看着范仲淹呈上的、关于两地试点前期筹备遇到的阻力汇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甚至能想象到崔文奎和林老族长那样的人会作何反应。
“范卿,看来你这‘总领其事’的担子,不轻啊。”赵祯将奏报放下,“解州那边,是官场积弊与地方势力勾结;闽北那边,是宗族势力盘踞。都是硬骨头。”
范仲淹神色凝重:“陛下明鉴。臣已选派得力干员前往两地,宣讲新政,筹备竞标事宜。然,地方阳奉阴违,或消极怠工,或散布谣言,言朝廷与民争利,欲夺百姓生计,致使人心惶惶,竞标者观望不前。”
“司马光呢?他这督察使,有何动作?”赵祯问道。
“司马君实……”范仲淹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他已抵达解州,并未入住驿馆,而是直接带着几名御史台属吏,住进了盐丁聚居的棚户区。每日走访盐户,核查旧账,态度……一丝不苟,甚至比核查运动场工地还要严苛数倍。盐监衙门的账目被他挑出无数错漏,崔文奎等人已是焦头烂额。”
赵祯闻言,不禁莞尔。这确实是司马光的风格。他或许反对新政,但一旦受命,便会以超越常人的认真和固执去执行,尤其是这种“纠错”、“查弊”的差事,更是投其所好。让他去对付崔文奎那帮蠹虫,倒是恰如其分。
“让他查,查得越清楚越好。”赵祯手指敲着桌面,“把那些陈年烂账、贪腐弊政都翻出来,晒在太阳底下!让天下人都看看,旧制之下,是何等模样!这对我们推行新政,有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那些散布谣言、阻挠竞标的地方势力……告诉皇城司在当地的暗桩,收集证据,必要时,可以‘协助’司马光,抓几个典型,雷霆处置!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朝廷的刀快!”
(合)
改革的犁铧,已然深深刺入了板结的利益土壤,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坚硬的石头和盘踞的根须。解州和闽北,一北一南,成为了新旧势力博弈的最前线。
范仲淹在朝中统筹,调兵遣将,应对着来自保守派官员明里暗里的掣肘。司马光在解州,以其独有的“执拗”,化身为一把锋利的刮骨刀,清理着盐政的脓疮,让崔文奎之流寝食难安。而派往闽北的官员,则在与林氏宗族进行着更隐晦、更考验智慧的周旋。
赵祯坐镇中枢,看似平静,实则通过皇城司的密报,密切关注着两地的每一点风吹草动。他知道,这场改革的试点,不仅仅关乎盐茶之利,更关乎他这位皇帝的威信,关乎新政能否向更深层次推进。
然而,就在他全力应对内部阻力之时,顾千帆送来的另一份密报,让他刚刚稍缓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那些活跃在汴京的辽国探子,活动频率似乎在悄然增加,而且,他们关注的重点,除了尚未完全结束的博览会余波,似乎也开始向……兵部武库司以及枢密院几位主张对西夏强硬的官员府邸附近偏移。
悬念:司马光在解州的刮骨疗毒,会逼得崔文奎等人狗急跳墙吗?闽北的林氏宗族,会使出怎样隐蔽的手段对抗朝廷?辽国探子突然加大对军事信息的关注,是否意味着北方的局势正在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内忧外患,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让大宋的航船前行得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