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墨衡关于“光明液”可能产生“爆鸣”的禀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赵祯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火药!虽然他知道黑火药的主要成分是硝石、硫磺和木炭,但高纯度的、类似煤油的烃类液体,若能以适当方式与空气混合并引燃,其瞬间释放的能量,绝对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
这不再是改善生活的“祥瑞”,而是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利器!
巨大的兴奋之后,是更深的警惕和谨慎。这东西,绝不能再像“光明液”照明一样,仅仅作为一个“新奇玩意”呈现。它需要更严密的掌控,更明确的用途,以及……更可靠的执行者。墨衡技艺精湛,但其来历和忠诚度,始终隔着一层纱。
赵祯在殿内踱步,脑海中飞速筛选着可用之人。朝中大臣,多是儒家门徒,对“奇技淫巧”抱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即便是相对开明的晏殊,恐怕也难以理解和支持这种“危险”的研究。他需要一个既有能力、有抱负,又能一定程度上理解他“务实”理念的人。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范仲淹。
此时的范仲淹,虽已有名声,但远未达到历史上主持“庆历新政”时的地位和影响力,应该更具可塑性,也更有建功立业的渴望。而且,他提出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其内核与赵祯想要改变现状的念头,或许有某种程度的契合。
“陈大伴,”赵祯停下脚步,“朕记得,范希文(范仲淹字)如今是在应天府为官?”
陈忠和略一思索:“回官家,范仲淹如今确在应天府南京留守司任判官。”
“拟旨,召范仲淹即刻入京陛见,就说……朕欲垂询东南漕运及地方庶务。”赵祯决定先找个由头把人弄到身边看看。漕运和地方政务是实打实的问题,这个理由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承)
数日后,范仲淹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东京汴梁。他年近四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中带着一丝忧思,接到皇帝突然召见的旨意,他心中亦是忐忑与疑惑交织。当今少年天子,登基以来行事颇有些“跳脱”(奏折问号、炒菜、祥瑞之事他亦有耳闻),不知此次召见所为何事。
在福宁殿侧殿,范仲淹见到了身着常服的赵祯。他依礼参拜,心中谨守臣节。
“范卿平身,看座。”赵祯语气温和,摒弃了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朕召卿家来,是想听听,你在应天府所见,如今地方治理,最大难处何在?”
范仲淹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帝问得如此直接、务实。他略一沉吟,便将自己观察到的积弊一一道来:吏治冗滥、效率低下;文书往来繁琐,一事往复经月;水利失修,漕运时有阻滞;乃至民间诉讼,因流程拖沓,往往小事酿成大祸……
他言辞恳切,剖析深入,听得赵祯频频点头。这些问题,本质上都指向一个核心——组织与效率的低下。
“范卿所言,深得朕心。”赵祯抚掌,“譬如一事,自下而上,层层报批,再自上而下,层层传达,中间耗费多少时日?徒增多少不必要的文书?若遇紧急军情、突发灾异,如此效率,岂不误事?”
范仲淹深以为然:“陛下明鉴,此确为痼疾。然制度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赵祯打断他,目光炯炯,“若有一法,能明确权责,简化流程,设定时限,追踪进展,使事事有人负责,环环有据可查,范卿以为如何?”
(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