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欲擒故纵(2 / 2)

“你跟着大澳林家逃过来的?许楠的人过来办事,为何没听他说起你?”

陆成江正待言说,旁边坐的方老三忽然尖叫一声,毫无预兆的从椅子里蹦起来,一条蛇被他甩手扔出,气急败坏大叫:

“这鬼地方老子待不下去了!”

木道人探手取了壁上悬挂的长剑,迅疾抽剑刺起那条蛇,凑到灯下看时,大吃一惊。

那条蛇不大,身体是银色的,样子温厚,竟是一条攻击性极强的幼年斯加罗蛇。

陆成江也发觉小腿上有异状,低头探手,一条银色小蛇被他捉住脑袋捏碎,抖手扔出窗外。

“是那个小鬼放的毒蛇!”

庾员外大怒咆哮:

“小江你搞咩鬼?!”

“我被咬了呀——”

方老三撸起裤腿,飙泪惨叫:

“真的有毒?!”

木道长慌忙过去撕开他裤腿,果然有两点血珠,忙不迭解开腰带缠住他腿根,撩袍摆,从后腰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你要作甚?!”

方老三惊骇失色。

“莫动!”

木道长顾不上解释,一刀划下,使劲去挤,疑惑的看一眼呆愣的陆成江。

“老庾快请安先生过来!”

庾员外大骂着跑下楼,到了前面大厅,张张嘴,却把身后跟的手下斥退了,背着手来回踱步,咂摸许久,这才让人去请安先生。

一个穿着湖丝褂子的年轻人过来:

“爹,前面就一个烂牙的土人,方才没有其他人出入。”

“仔细搜,肯定是躲在哪里。”

庾员外忽又扬手叫住儿子。

“成庆且慢,你去照顾三少爷。”

儿子应命而去,庾员外皱眉坐下,抓挠胡子来回寻思。

“啪——”

后园突兀传来一声巨大的声音,之后只有夜虫的聒噪声,从纱窗竹帘外钻进来。

估计是家丁在玩鸟铳,他和夷人交易,换来十支火绳枪,家丁们找机会就要显摆。

他并不在意,既然买了鸟铳,当然要展示一下,免得那些土蛮贱民生些异心出来。

“啪、啪啪——”

又是一串鸟枪大响,庾员外察觉不对劲,奔出大厅怒叫: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家丁打后面飞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叫道:

“老爷、不、不好了,来了好多官兵!”

庾员外一脚踹了过去。

“老子就是官!狗奴才失心疯了,哪来的官兵!”

那家丁跪地委屈道:

“小的没胡说啊,后门进来好多咱们明国人,全身披挂,人手火铳,说是要见老爷。”

庾员外心头猛跳,官府追来啦?不对啊,老子来这边十多年了呀?

他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了,兀自不信朝廷官兵会来南洋,甩开大步往后面去,大叫:

“丧彪速去矿场看住那些俘虏,鸡脚带人去港口,拿我刀来!”

陆成江拎棍跟着木道人奔到后园,竟然看到一张可恶的嫩油油嘴脸。

“你怎会在这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我不能来这里?”

张昊顶盔贯甲,按着腰刀笑道:

“找到士林没?”

“不在这里,你随便好了。”

陆成江扫视那两排黑洞洞的枪口,扔了长棍,转身就走。

木道人顾不上疑惑,收起长剑,抱拳说:

“这其间有些误会,公子何不入内再谈?”

“没什么谈的,朝廷内府南洋办事,尔等奸人啸聚海外则罢,竟敢劫掠公差,我的人呢!”

张昊按刀怒斥,听到前面厮杀声传来,估计邓去疾带着小岛他们从正门攻进来了。

木道人惶急道:

“上月矿场买了十多个奴工,他们自称是商人,我等实在不知是公差啊,老爷、我等并无对抗朝廷之意,人都在,草民这就放人!”

庾员外赤膊拎刀跑来后园,又听到前面厮杀动静,进退不得,让手下去前面支援,站在园门却不靠近,高叫:

“官爷!我等被生活所迫才流落海外,为自保拿起刀枪,草民立刻放人,求老爷给条活路!”

“本官再说最后一遍,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张昊冷冷地盯着木道人。

“都放下武器。”

后园里火把通明,官兵人多势众,而且是清一色的火器,木道人放弃抵抗,大声道:

“庾兄弟,你去前面看看,这位老爷想必不会为难咱们。”

庾员外进退失据,听到前庭惨叫连连,跺脚慌忙往前面跑去。

张昊摆摆手,坊丁们一拥而入。

“你最好是去各处交代一声,免得误伤。”

木道人面无人色,匆匆去安抚家人。

小女孩躲在拉亚后面,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猎头刀,这是一件类似镰刀的奇怪兵器,黄铜包裹的把手连着月牙似的刃口,上面还沾着血。

女孩听到兵器乒呤乓啷落地的声音,忽然看见一个死尸身下压着鸟枪,跑过去拽出来,取了尸体腰间的弹药袋子,分别掖在自己腰里。

苏莱曼的卫士知道拉亚是为她而来,又见她脖子上挂着骨链,没人愿意去得罪她。

小女孩翻过栏杆爬进水廊里坐下,学着那些坊丁装药填弹,吹了吹火绳,还在燃着。

她拎着比自己还高的鸟枪跑去前面,到处找不到庾员外,上了那座最高的文武楼,发现一群人都在她放蛇的那座小楼上,飞奔下楼,跑到跨院,吼开拦路的坊丁,噔噔噔上了竹梯。

郎中安先生已经被坊丁放进来,二话不说,先开了一味大剂量甘草,让徒弟速去煎药。

接着给方老三查脉观舌,拽掉几根山羊胡子,斟酌妥当,决定实话实说,起身拱手道:

“斯加罗样子温厚,攻击性极强,银色是幼蛇,可它依旧是剧毒,恕老夫无能为力。”

甘草汤顷刻即至,一圈人眼看着连药水都灌不进去,个个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方老三已经不再抽搐,他模糊听到郎中的话,想要张嘴却张不开,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他估计自己不行了,用尽力气想说杀了那个狗官,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庾员外扯开那个灌药的小学徒,拍拍方老三发凉的脸庞,叫声三少爷,见对方瞪着眼,无知无觉,卟嗵一声瘫坐地板上,抹泪哭嚎:

“大哥,我对不住你啊!”

小女孩来到里间门口,直直的盯着庾员外,就是这个人的手下,杀了她的亲人和族人。

阿大阿二没有咬中他,也许是想让我亲手杀死仇人,她吃力抬起枪管,把火绳凑到火药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