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马失前蹄(2 / 2)

“王小姐,我服了你。”

张昊亲亲她脸蛋儿,怅然道:

“她去小琉球了,怎么劝也不听。”

宝琴心里暗喜,涂着丹蔻的指甲摸索到他腰间掐了一把。

“今日不准你乱跑。”

二人在书斋里腻歪许久,出了一身汗,去澡房冲洗换衣,手拉手去园子里遛跶。

二黑长得好快,趴在狗窝里,看见他扑棱一下耳朵,再无反应,几个小鹅在它眼前来回晃悠,同样无动于衷。

“怎么懂事了?”

宝琴挽着他胳膊厌恶道:

“金玉看不住它,把母鹅翅膀也咬伤了,金燕揍它一顿,又栓了许久,这才变乖,太阳好热,去树荫里,不知今年会不会闹蝉灾?”

中午菜肴丰盛,张昊让宝珠把大伙的碗筷取来,一起吃席,宝琴笑吟吟没摆脸色。

饭后一起玩麻将,消消食去前衙签押房。

焦师爷午睡方醒,被祝火木叫过来,进屋便道:

“老爷,为何把姓涂的抓来?”

张昊翻看公文、账册,头也不抬。

“稀饭吊着,饿不死就行,神京报派来的人在哪儿?把负责人叫来。”

“住在吏舍。”

老焦让祝火木去请高先生,诚恳进言:

“他们三天两头往及啊。”

张昊点头。

“我来说,你来写。”

看来又有新动作了,老焦习以为常,坐案头铺开纸,耳听手录,完事呈上,捻须沉吟道:

“南部开发规模太大,两三年之内,怕是见不到多大成效,老爷除非连任,否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再者,开发牵涉地皮征用,必定有人从中作梗,如今来香山经商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大好局面,来之不易,万一?”

“蝲蝲蛄叫不耽误种田,三年任期,我才干了不到半年,不急。”

张昊放下草稿,翻看官皮箱里的往来公函。

老焦不再多嘴,拿上布告草稿去承发房。

一个黑瘦儒生跟着祝火木进来签押房。

“小人高劲荪,拜见县尊老爷。”

来人戴一顶破旧方巾,儒衫袖口磨花,眉眼精明,皱纹深深,学究气里带着城府,一看就是个饱经世事,郁郁不得志的积年老酸丁。

张昊索要对方采风问俗的手稿,大致翻看一遍,老焦所言不虚,写的都是神马玩意儿,留下下几份描写地方风物人情的,其余递给祝火木。

“都烧了。”

高劲荪闻言脸色变得煞白,额汗瞬间就下来了。

“报刊是投枪匕首,是东风化雨,要让饱食终日的士大夫看了食不甘寝不安,不敢作恶,要让百姓看了拍手称快,觉得你是他们的贴心人,你写的是啥,不知道神京报办刊宗旨?”

张昊见他两股簌簌,神色灰败,让其坐下,示意祝火木端茶给他。

“城东新区准备办个印刷坊,老焦说你才华尚可,南海报社暂时交给你,一切按神都报规矩来,第一期时事主打月港清倭大捷,随后会给你一篇详稿,商贸主推咱们的产品,本地按章纳税的商家也要大力宣传,可有难处?”

“没有!小人一定深刻反省,深挖错误根源,努力提高业务素质,保证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把南海报办成大明最好的邸报!”

高劲荪恍若从地狱一步超生至仙阙,起身大表决心,激动得声音嘶哑、眼飚泪花。

神京报社待遇之优厚堪称大明独一份,他经过层层选拔才被录用,因为优秀被分来香山,适才他以为自己完了,不料眨眼就被提拔成主编,不,是社长,他知道自己发达了。

张昊没在签押房多待,回后衙写稿,给月港大捷造造声势,顺便把自己的痕迹抹去。

再就是大开发亟需人手,要借南海报广而告之,诚招天下英才的文案也得靠他绞脑汁。

“夫人莫要捣乱,没见我在做正事么。”

张昊见茶杯递到眼前,只好接过来喝一口,小妖精靠过来也就算了,手上也不安分。

宝琴又往他身边挪挪,嗤嗤笑道:

“你写你的,人家也没拦着。”

后宅无幺娘,宝琴称大王,张昊幸福且苦恼,索性把她抱怀里,至少能让她老实些。

流莺百啭啼窗户,斜阳一抹照县鼓。

夏日夜短,晨鸡叫两声天就亮了,刘骁勇一早亲自带着潮州来的信使进城。

到衙在签押院值房候了一会儿,等信使离去,把少爷要的大尖屿赃物清单之类递上。

“······,罗龙文从省城直接去的背风港,那边鸽信过来我才得知此事,他身边跟着方家奴仆······、

······,南部开发的布告送去各坊都,次日就有谣言,说少爷、这个······”

“小祝告诉我了,不就是说我要丢官滚蛋么,哼、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张昊冷笑连连。

“不是这些事,是······”

刘骁勇斟酌用词,嗫喏道:

“外面在传说少爷贪花好色,强抢方家寡······”

“卧槽!”

张昊好似中枪的兔子,一蹦三尺高。

“好、好、好得很!”

方家为了搞臭弄垮老子,连名声都不要了,够狠、够毒!接下来怕是要刺刀见红啊。

他瞪着大眼珠子气呼呼坐下,喝口茶压压火,沉吟道:

“倭寇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换做旁人攀上内阁首辅,我还能相信,方家不行,出再多钱也不行,除非严家父子俩活腻了。

严查来往船只,一条方家的也不要放过,告诉赤礁港的倭商,交易量越大,优惠越多,要在濠镜交易,这边不行,望他们理解。”

刘骁勇称是告辞出衙。

他心里有数,少爷把濠镜的葡夷和倭子当猪,拿糠哄着,丁提调甚至得了授权,租给倭子地皮,准许他们营建仓库,呵呵,猪是留着过年的,必须好生伺候,养得越肥越妙。

宝琴卧在廊下躺椅里小憩,听到他脚步声睁开眼,慵懒道:

“这么快,打个盹儿就回来了,你不是躲我么?”

“正事,少奶奶你且享受着。”

张昊脚步不停,拐去了书斋。

握拳给小姐捶腿的金玉纳闷道:

“小姐,少爷躲你做什么?”

宝琴一把抓过她按在自己身上,噼哩啪啦打屁股。

“知道错了没?”

“小姐打的好,奴婢一定改。”

金玉从小被打皮的,根本不在乎,只管认错就对了,趴在小姐身上,小鼻子嗅啊嗅,那股奇怪的香气愈发浓重了。

小姐爱试香调香,让她每天把器具擦一遍,她搞不明白,那些香气闻起来差不多,小姐是如何分辨出彼此差异的?

“小姐,你身上好好闻,教我调香吧,哎呀!疼死我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宝琴抽得自己手疼,死丫头却没事人一般,无奈道:

“药名都记不住,如何调?打死也不管用的蠢东西。”

张昊坐在书案前拆看信件,是老师亲笔。

潮州那边剿寇进入收尾阶段,老师没忘记他的请托,为了他,与两广总督郑綗做了一笔交易,写的很隐晦,让他勿忧,方家死期到了。

信上没提绘图师的事,下西洋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他手里那帮茂才师爷水平有限,原本想让老师帮他找一些精英士子,看来希望渺茫。

把信笺点了,起身来回踱步,老唐这个大腿真的没抱错,像个老师的样子,这老头早年一根筋,蹉跎了半辈子,看来终于学会变通了。

还有罗龙文这厮,突然现身背风港,应该是严东楼派来的,身边跟着方家奴才,貌似勾搭上了,可惜方家底子太脏,攀附严家是做梦。

这些事都不算啥,满天飞的流言蜚语才可怕,他这会儿气得咬牙切齿,恨自己胆小!

沈斛珠还在他手里捏着当人质,因为他怕死,担心方家给他来个肉体毁灭。

可他没料到,方家一点逼脸也不要了,反手把这么个屎盆子往他头上扣,按察司正要搞他,这件事是最好的借口,他虽然不怕,但是清名完球了,将来如何官居一品?

管中窥豹,可见方家若是真想杀他,绝不会有任何顾虑,老子果然还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