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你死我活(1 / 2)

老子一世清名,算是毁在这个贱人手里了!

他心里哀叫不绝,瞅见二黑进屋踅摸,隐去眉宇间的忧色,含笑望向随后而至的小丫头。

荼蘼鲜花戴满脑袋,挽着花篮子站在门口说:

“少爷,祝火木说帖子发下去了。”

张昊点点头,撒帖子邀请各坊都乡绅财主来县城,自然是为了南部大开发。

目前沿海诸港基建已完成,下一步要向内陆辐射,简而言之,要想富,先修路。

荼蘼忙着更换瓶花,小金鱼跑来拉他去对弈。

小桌上放着一张杂木雕刻的棋枰,左右两侧是一黑一白两钵棋子,宝琴正品茗等着呢。

“王小姐,你也许不晓得,我最近研究棋艺颇有心得,正想和你切磋一二······”

人生在世,三万六千日而已,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他撇开烦心事,入座搂着小金鱼,拈黑子在手,笑吟吟投落于棋枰。

方家不过是秋后蚂蚱,注定蹦跶不久,张昊重拾南部大开发计划,召集手下的茂才师爷团开通风会,检阅先遣队,忙得脚打后脑勺。

忽忽数日,几个坊都耆老士绅陆续被专人接到衙门寅宾馆,在此期间,张昊还大摆宴席,盛情款待一回从背风港过来的罗龙文。

这厮如今是严东楼的入幕之宾,混了个从七品中书舍人,也就是内阁中书科的官吏,职责和县衙六房文书一样,舞文弄墨,不过这需要科举出身,罗龙文是花钱捐官,有名而无实,否则哪有闲工夫替严东楼天下行走,到处捞银子。

罗龙文此行代表严东楼来洽谈鲸油生意,这是张昊为保松江船厂不倒,献上的肥肉。

席间合约签下,这厮不但帮方家说项,还要拉皮条,调侃年少贪花不是罪,要给他保媒哩。

张昊憋了一肚子麻麻批,发作不得,一副谦谦君子作派,装糊涂打哈哈,笑眯眯送走不速之客,回后宅逮着园中的冬青树一通猛捶。

礼书秦长河回报,还有些路途远的乡绅没到,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恳谈会在仁山书院召开,陈山长说了一通废话,请张知县上台,讲堂。

“众位乡亲父老安坐,废话就不多说了,召集大伙,是县里下一步准备开发南部四都,放心,不需要你们捐银捐粮,本县不缺钱。

诸港大建,外乡人赚得盆满钵满,不少人抱怨本县偏心,此番提前给大伙通通气,有意参与路段和集市修建者,去找衙门管事商谈。

各乡修路建房,匠夫吃饭穿衣,都是赚钱机会,将来街坊、农贸市场建好,租金商税均有减免,参与建设者,优先享受这些优惠。

本县已在南海报广而告之,诚邀八方宾朋,来香山发财,咱县很快又要迎来一波外来人口,基本情况就是如此,大伙可以提提意见。”

张昊端茶吹吹浮叶。

其中很有几个熟面孔,都是尝过乡公所无产阶级专政铁拳味道的土豪劣绅、奸商老赖。

陈太公也在座,老东西想拿胳膊别大腿,最后连本带利,乖乖的补上历年拖欠的赋税。

还有黄员外,这厮暗戳戳在外县雇人种烟叶、建作坊,卖去内地州县,成了香山首富。

这些人几乎都参与了告黑状事件,除了这些两面三刀之辈,绝大多数香山人心向衙门。

毕竟城乡商民都享受到政策福利,只要按章纳税,就可以去衙门领凭票,出海做生意。

他所取者远,所就者大,容人之量必须有,目前这波操作无非是安抚人心,合作共赢。

“县尊容禀,大伙都想问问,朝廷莫非要开海?”

黄员外厚着老脸起身施礼。

张昊答非所问,抛出一个劲爆消息:

“你们可能听到一些风声,月港、南澳盘踞的倭寇已被朝廷剿灭,许朝光、林国显、洪迪珍、严山老之类,已全部处决。”

个不休。

张昊敲敲桌案说:

“倭寇不会一战绝迹,沿海三大市泊司何时重开,朝廷自有安排,不过沿海只会越来越安定,所以要尽早把各大坊都道路集市建好。

咱县有鲸鲨土特产,还有糖烟酒香,都是独门生意,你们想想看,会有多少客商蜂拥而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本县初衷。”

厅堂上再次变成乡下集市,嗡嗡声大作,陈太公颤巍巍起身作礼,嗓门不小,满嘴的中原官话:

“县尊,人人都可以参与是讲真格?”

张昊笑道:

“老叔还在耿耿于怀啊,本县牧民理政,对事不对人,对子民向来一视同仁,愿意加入开发建设,会后只管去开发办洽谈。”

“县尊作坊产出的货物也能给我们优惠?”

“能发给外人,为何不能发给自己人?香山是本县第二故乡,大伙只要同心同德建设家乡,不拘力量大小,衙门均有回报。”

“那老爷为何不让我们种甘蔗?”

一个穿着寒酸的家伙站起来。

张昊端详这厮,皱眉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安乐坊都那个出名的铁公鸡,咱县人口越来越多,粮食储备有点紧张,我要替全县百姓当家,不能用在册的田亩种甘蔗,开荒种的公所不管,还有奖励。”

有人阴阳怪气道:

“屎坑鸡,你自己背时怨哪个,水牛二租你的山地不假,人家用血汗肥田,你眼红反悔还有良心么,我看公所打的你太轻。”

周围人都是嘲笑,屎坑鸡仿佛没听到。

“老爷,咋个合伙法?”

“随后会有公告发布,有些项目油水相对大些,本钱不够你们就合伙竞标一个项目,咱本地人先选,剩下的才轮到外乡人,总之都有得赚。”

厅上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询问者越来越多。

外面淅沥沥下起小雨,廊下围观的学子们也挤进讲堂。

众人兴致高涨,什么都想问,张昊耐心作答。

讲堂里气氛热烈,除了缺少掌声,颇有些春风化雨,万众归心的味道。

香山入夏多雷雨,晓作狂霖晚又晴。

“笃、笃笃!”

前衙五更传头梆,后宅值房打点回应太平无事,内外相和。

张昊放下百二十斤的石担,披挂铁砂衣扎低马,走猫步摸鱼,缓缓行拳调气,将体能训练出来的僵劲死力,化为柔顺内劲。

这种软硬夹攻的练法,是他渐渐摸索出来的,既能开通气脉,也不至于练成肌肉棒子。

宝珠做好早饭,让荼蘼去提醒少爷一声,张昊收了器械,回主院洗漱。

荼蘼路过跨院,敲敲西厢屋门,提醒两个金字头的姑奶奶赶紧起床。

宝琴捂嘴打个哈欠,随着荼蘼梳头的节奏,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想回床睡懒觉。

见他擦着湿头发进来,算算他昨晚休息的时间,好像不足两个时辰,脸上不由得发热,最近缠得他太狠了,把他熬坏可不好。

“亲亲,你好像不困似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我若过不去你这一关,还练甚神功,多亏夫人日夜鞭策,最近感觉进步不小。”

张昊脱了木屐换上布鞋。

生理冲动很难消除,宝琴缠得越厉害,他练功消耗这股多余精力的时间就越长,行拳入神时候,会阴、百会等处没来由的突突跳动,身体四肢不时有热流灌注,这是好苗头。

宝琴忆起昨夜于飞之乐,腻声嗔道:

“你不要得意,本夫人看你可怜,这才放你一马,有本事你不要求饶。”

见他打着云手出去,探手去拧荼蘼耳朵。

“死丫头你脸红什么?”

又去捏捏她胸脯上的荷包蛋,有些发愁,若是把她和露珠赶出去做事,谁来做饭?

张昊就着咸鹅蛋喝了一碗粥,推开碗筷,宝琴夹了几根豆芽,嘲笑道:

“有能耐餐风饮露去。”

“早晚的事。”

张昊摸摸鼓胀的肚子,最近他的运动量很大,饮食却变小了。

医书上说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到底是练气有成,还是心理诱导的假孕现象呢?

金玉蓬着头从前院过来,眼睛蒙着水汽,好像哭过,张昊招手让她过来。

“咋啦?”

金玉抹着泪水说:

“我做恶梦了。”

“她们都说你胆大呀,别怕,梦到啥了?”

小金鱼摇头不说。

宝琴腻烦道:

“除了挨揍她还能梦到什么,端茶送水都做不好,差点被客人一脚踢死,也算替妈妈赚了一笔,是不是怕我送你回去?蠢得不可救药!”

“别怕,跟着你琴小姐再没人敢打你,荼蘼带她去梳头。”

张昊揉揉她脑袋,金玉不是傻,而是太小。

宝琴饭后惯常是打理花草消食,见他换上官服出来,奇怪道:

“出什么事了?”

张昊由着小燕子抚平褶皱,叮嘱媳妇:

“方家要狗急跳墙了,听话不要出去。”

二梆击过,三班六房胥吏衙役都已上值,众人听到云板响起,赶紧去大堂集合。

张昊坐上大公座,典史、房书、衙役等行礼,随后是点卯画押呈上。

值日书吏接着呈上公文,无非是承发房登记的日行事务,这是各房书吏接办的事,大老爷既然排衙,当然得呈阅。

张昊翻看户房公文,朝廷税收经他之手取之于民,春征从农历二月开始,打月港回来,老焦说钱粮事务已毕,看下数目,把呈账丢开。

核判签稿上是本日案件数目,都是些户籍、婚姻、债务之类的民事案件。

是县城居民还来衙门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