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掠过光秃的枝桠,高三上学期的尾声,在一次次模拟考的轮番轰炸中逼近。倒计时的数字悬挂在教室前方,无声地散发着压迫感。许沁的生活,像一架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在“学业”与“孟家事务”两条轨道上,以最高效率运转。
一、绝对的本分
书桌上,摊开的不再是单一的习题集。左边是摞成小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各地联考卷,右边则是“沁芳露”上市初期的用户反馈数据摘要,以及孟宴臣秘书整理送来的、关于云济药企最新研发进展的简化版简报。
许沁处理得有条不紊。刷完一套理综卷,核对答案,整理错题,然后她会用十五分钟快速浏览商业简报,用彩色的标签纸标注出她认为可能需要关注或与她未来专业相关的信息点。她将自己完全视为一件为特定目的打造的工具,高考是当前最重要的性能测试,而了解孟家产业动态,则是为了确保未来能无缝接入系统。
付闻樱对此十分满意。她需要的是一个清醒、自律、永远知道重心在哪里的“资产”。许沁的表现,完美符合她的预期。她不再需要过多叮嘱,只是偶尔在餐桌上,用眼神掠过许沁略显清瘦却依旧精神饱满的脸颊,确认这台“仪器”运行良好。
二、冰层下的注视
孟宴臣比以往更加忙碌,集团年终的各项事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对许沁的关注,并未因距离和压力而减少,反而变得更加隐秘和…贪婪。
他会让秘书将需要许沁过目的文件,在他批阅后再送去,只为能在页边空白处,看到她那清秀工整的标注笔迹。那理性的分析、偶尔带着她独特视角的疑问,是他冰冷繁重工作中,唯一能感受到她存在和温度的媒介。
一次深夜,他结束应酬回家,路过许沁房间时,发现门缝下还透出灯光。鬼使神差地,他在门外站了许久,听着里面极轻微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仿佛能想象出她伏案疾书的专注侧影。那簇温暖的光穿透门缝,落在他沾着夜露的鞋尖上,也落在他一片荒芜的心上。他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强迫自己抬步离开,没有叩响那扇门。他知道,任何打扰,都是不被允许的,包括他自己。
三、被隔绝的世界
周末唯一的半天休息,许沁被司机接送,前往市中心书店购买指定的教辅材料。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街角,一阵熟悉的、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掠过。
许沁下意识地抬眼,透过深色的车窗膜,看到了那个身影——宋焰。他跨坐在那辆花哨的摩托车上,正与几个同样打扮流气的同伴说笑打闹,动作夸张,与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
许沁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看到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广告牌,随即自然地收回,重新落回膝上摊开的英语单词本。内心平静无波。
那个世界,那种生活,与她无关。那是混乱、无序、缺乏目标和价值的所在,是她被孟家从孤儿院拯救出来后,就彻底告别并需要屏蔽的噪音。她的世界,由知识、规矩、价值和“成为孟宴臣合格副手”的目标构成,坚固而清晰。
四、静默的共振
高考的压力,对于拥有被弱化青莲本源的许沁而言,更多地体现在精神专注和知识消化上,而非身体的疲惫。她像一块高效的海绵,吸收着知识,并将其分门别类地纳入自己的认知体系。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强,无论是解题的熟练度,还是对商业简报的理解深度。这种“变强”的感觉,让她安心,让她觉得距离那个被期望的未来更近了一步。
偶尔,在深夜放下笔的瞬间,她会感受到体内那微弱的青莲本源,似乎与这种持续不断的、向着明确目标前进的状态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振,流转得更加圆融顺畅。这让她精力恢复得更快,思维也始终保持清明。她将其归因于“年轻”和“心态好”。
她不知道,在另一个房间,孟宴臣或许也刚结束工作,正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们之间,隔着墙壁,隔着身份,隔着无法言说的情感,却仿佛被同一根命运的丝线牵引,在各自孤独的轨道上,为了那个既定的、交织的未来,进行着最后的、静默的冲刺。齿轮啮合,发出精准而冷酷的声响,推动着一切,向着不可逆转的终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