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杂乱的信息洪流涌入、被快速分析、筛选、排除……大脑如同超负荷运转的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突然,在无数次尝试和失败后,他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几乎被忽略的规律!
找到了!每隔一百二十息,准确地说,是一百二十息又三刹那,巡天镜对下方某一固定微小区域(约方圆十丈)的深度探查会有一个极其短暂(不足百分之一息)的能量回落与焦点切换的间歇!那是其调整庞大阵法能量输出、转换主要监视阵眼的瞬间空隙!虽然短暂到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毫无意义,但若是能精准抓住这个间隙,配合流云步的与地脉遁形术的特性,进行短距离、无能量外泄的移动……或许能如同瞬移般,在它的中造成一个微小的,持续干扰其锁定轨迹!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但这还不够!这只能拖延时间,无法根除锁定。
他强忍着神魂的刺痛,继续推演。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之后,另一个更重要的发现接踵而至!
正北方,偏西十五度,约一千五百里外……卦象显示、、、交织!那里地气混乱驳杂至极,磁场诡异扭曲,似乎存在一个巨大的、terected的地下溶洞群系统,并且有……一条品质不低的玄阴地煞脉正在流淌?哈哈!天助我也!火系巡天镜的力量,至阳至刚,在那里会受到玄阴煞气的天然压制、排斥和干扰!其探查效果将十不存一!
一千五百里!这个距离对于此刻被重重围堵、如同丧家之犬的他来说,堪称遥远,途中不知要经历多少险阻。但这是《星辰变数诀》在万千死局中,为他推演出的唯一一处可能彻底摆脱当前困境的生机所在!是黑暗中的灯塔!
就去那里!必须抵达那里!
林羽没有任何犹豫,意念中透出无比的坚定。他立刻调整方向,朝着正北方偏西十五度,将速度与隐匿结合到极致。流云步与地脉遁形术交替使用,如同两道护身符。在林木稀疏、易于暴露的区域,他便施展地脉遁形术,潜入地下数丈深处,如同土拨鼠般穿行,虽然速度稍慢,但隐蔽性极佳;而在林木茂密、地形复杂处,则施展流云步,在枝干间纵跃如飞,利用环境掩护。
他不再一味追求直线距离上的绝对速度,而是将《星辰变数诀》的实时推演与身法完美结合。更重要的是,他精准地利用着那推演出的、每隔一百二十息三刹那出现的、极其短暂的探查回落间隙。每当这个关键时刻来临,若在地面,流云步的爆发,身形模糊,瞬间横跨数十丈;若在地下,地脉遁形术的特性发动,如同彻底融入地脉,无声无息地改变方位。这种爆发几乎不产生明显的能量波动,却能在巡天镜的感知中,造成一个极其短暂的目标丢失假象,虽然很快又会被重新捕捉,但其锁定的连续性被一次次打断,精度不断下降。
这无疑是一场在刀尖上行走的死亡舞蹈,是对心神、意志、身法、推演能力的极致考验。有好几次,他几乎与三人一组的搜索小队在密林中迎头撞上,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贪婪的表情,全靠超乎常人的灵觉和狻猊及时传递的预警,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地施展地脉遁形术潜入地下,或借助流云步藏身于树冠浓密处,听着搜索者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从头顶或身旁掠过。
狻猊此刻也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它不仅是一个预警雷达,更是一个出色的战术欺骗大师。它时而会故意在远离林羽的某个方向,制造出微弱的能量扰动,模拟低阶火系妖兽受惊逃窜的迹象,吸引追兵的注意;时而又会收敛所有气息,与林羽一同潜伏,连最细微的生命波动都近乎消失。
一天一夜,在高度紧张、精神与体力双重透支的情况下度过。林羽记不清自己变换了多少次路线,在地底与林间穿梭了多少次,规避了多少次明哨暗卡,又利用了多少次那短暂的探查间隙进行规避。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眶深陷,体内剑元也消耗巨大,仅靠丹药和顽强的意志支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历经打磨的星辰,愈发坚定、明亮,始终望向北方。
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逐渐稀疏的树冠,将他染上一片血色时,他抵达了推演中指示的区域边缘。
这里的地貌与之前走过的森林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植被变得稀疏低矮,大多是些耐旱耐瘠的荆棘和苔藓。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仿佛被什么力量污染过,一些地方还裸露着散发出刺骨寒气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凝结着白色的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阴冷、令人心悸的气息,与朱雀山脉整体炽热阳刚的环境格格不入。风吹过石缝,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呜咽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原本如同附骨之蛆、精准无比的巡天镜探查波动,在这里变得异常模糊、衰减、扭曲,仿佛隔了好几层沾满污垢的毛玻璃,其锁定精度和强度都大打折扣。但同时,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玄阴煞气,也开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侵蚀着他的护体剑元,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来抵御这股不适。
就是这里了!推演中的生门,阴煞之地……地下溶洞的入口……林羽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前方一片看似毫无规律的、布满了风化孔洞和裂缝的暗褐色岩壁,《星辰变数诀》的感应明确指向其中一道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那里散发出的阴煞之气最为浓郁,也最为纯粹。
他没有任何迟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对肩头的狻猊传递了一个的意念。流云步轻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向那道裂缝,在接触裂缝的瞬间,地脉遁形术同步运转,身形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道幽深、仿佛通往九幽的裂缝之中,气息与周围阴煞之气瞬间融为一体。
洞穴入口狭窄而崎岖,冰冷潮湿的岩壁触手生寒。向下斜行不过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但并非见到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一个巨大、幽深、望不到尽头的地下空间。一股更加浓重、更加精纯的玄阴煞气如同潮水般涌来,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化的阴冷和一种淡淡的、仿佛尸骸腐朽般的诡异气味。这里的光线极其黯淡,只有一些散发着幽蓝色或惨绿色微光的苔藓和矿石,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和深邃洞窟的轮廓。
而就在林羽身影彻底消失在裂缝入口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咻——!一道远比之前离火焚心梭更加凝练、更加恐怖、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的赤红色光柱,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骤然撕裂昏暗的黄昏天幕,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林羽之前消失的那片岩壁区域!光柱过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可见其蕴含力量的可怕!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比山谷中的那次猛烈十倍!整片荒芜山丘都在剧烈震动、崩塌,仿佛发生了大地震。岩壁被瞬间汽化、湮灭,一个直径超过三十丈、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出现在原地,边缘的岩石被高温熔化成赤红色的岩浆,缓缓流淌。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方圆数里内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光芒缓缓散去,数道气息如同洪荒猛兽般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为首的赫然是一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的金丹后期大圆满修士!他身侧,还跟着两名金丹后期修士!他们面色阴沉如水,强大无比的神识如同风暴般反复扫过被彻底摧毁的岩壁区域和周围每一寸土地。
又让他跑了!气息在这里……被阴煞之气彻底掩盖了!金丹后期大圆满修士语气冰寒刺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压抑的怒火,竟然真的让他钻进了玄阴地煞脉的范围……难怪,连巡天镜的锁定都会在此地被大幅削弱干扰!
他冷哼一声,声浪滚滚,传遍四方:以为躲进这种绝地就能高枕无忧?天真!传本座命令,立刻调遣地火营前来!封锁这片区域所有已知的出口和大型裂缝!布下九阳炼魔大阵!本座倒要看看,这只狡猾的老鼠,能在这阴煞死地之中,苟延残喘到几时!
地下溶洞深处,刚刚沿着一条陡峭的岩壁滑下,找到一个相对干燥、隐蔽且煞气稍弱的岔道石窟藏身的林羽,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壁,清晰地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那仿佛能毁灭一切的恐怖震动和能量波动。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冰晶白雾的寒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略微放松。
暂时……安全了。凭借着《星辰变数诀》的未卜先知,以及流云步的灵动、地脉遁形术的隐秘,他成功预警,并在这张覆盖三千里的天罗地网中,于万千死局里,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找到了这处暂时的藏身之所。
然而,他看了看周围幽暗、冰冷、充满不祥气息的环境,感受着那无孔不入、不断侵蚀自身的玄阴煞气,以及神识中隐约传来的、上方正在快速集结的恐怖气息。
他知道,离阳神教的搜捕绝不会停止,接下来的围困和剿杀,只会更加严密、更加残酷。短暂的安全背后,是更加凶险的未来。他必须尽快恢复状态,并在这片绝地之中,找到应对之策,或者……另一条生路。
(第16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