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脚下的小院,柴扉轻掩,几丛野菊在秋风中微微摇曳,仿佛也沾染了山间的静谧。李长生搬了张自制的竹椅,坐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身前石桌上放着一壶粗茶,茶香袅袅,混着山间草木的清气。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早已沉入一种玄妙的境界。“龟息功”自然流转,气息绵长若有若无,与这终南山的秋意融为一体。体内,《长生诀》的功法线路如溪流般缓缓运行,滋养着经脉,淬炼着内力。距离上次遭遇梅超风,又过去了月余,那点小小的波澜早已平复,生活重归他刻意维持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是外界武林愈发汹涌的暗流。
这日,他如常去山下小镇采买些盐巴米粮。小镇唯一的茶馆兼酒肆“悦来居”,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他拣了个靠窗的角落,要了一碗素面,一壶淡酒,看似漫不经心地自斟自饮,耳朵却将满堂的嘈杂尽数收纳。
“听说了吗?那‘黑风双煞’又在江南一带现身了!铜尸陈玄风,铁尸梅超风,啧啧,听说练的是什么《九阴真经》上的邪功,刀枪不入,凶残得紧呐!”一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惊惧。
“何止!前些时日,据说他们在嘉兴附近,跟‘江南七怪’对上了!七怪中的张阿生,就死在了那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下,脑袋上给戳了五个窟窿,惨不忍睹!”另一人接口道,声音带着唏嘘。
“江南七怪?可是那七位行侠仗义的好汉?他们也惹上这对煞星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因为一个约定……好像跟丘处机道长有关,具体就不清楚了。唉,这江湖,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李长生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张阿生死了。他脑海中浮现出月前在山谷中,梅超风那疯狂而痛苦的练功身影。命运的齿轮,果然一丝不差地开始转动了。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是如同翻阅一本早已知道结局的书,确认着上面的字句。这些人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于他而言,更像是戏台上的悲欢离合,看得清脉络,却难再投入真情实感。
又过了几日,他在山中采集草药时,听到了几个全真教低辈弟子匆匆赶路时的交谈。
“快些,师叔祖吩咐了,让我们去山下接应一下,据说郭师兄和杨师兄今日要回山了。”
“郭靖和杨康?他们不是一直在江南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谁知道呢,许是丘师叔祖召回来的吧。听说他们在江南闹出了不小动静,跟完颜洪烈那边牵扯不清……”
郭靖,杨康。这两个名字落入耳中,李长生正在挖掘一株黄精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知道,这是另一条更加宏大、纠缠着家国恩怨的命运之线,正式拉开了序幕。那个憨厚的少年和那个心思复杂的少年,他们的抉择,将很大程度上影响未来数十年的江湖乃至天下格局。
他直起身,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山峦。那里,有牛家村的雪夜惊变,有醉仙楼的赌约,有大漠的风沙,也有金国王府的阴谋。一切都在按照他记忆中的轨迹运行着。
回到小院,夜色已深。李长生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院中,仰望着漫天星斗。星河璀璨,亘古不变,而人世间的恩怨情仇,王朝更替,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短暂而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