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以本督名义,密信告知暹罗使臣乃帕。”
文贵对心腹吩咐道,“就说,海上忽生变故,西夷内部并非铁板,有新势力自东方大洋而来,与满剌加之佛郎机似有宿怨。此乃暹罗机遇,亦是考验,望其国主审时度势。”
他要借此机会,再给暹罗那边加一把火,让他们看到摆脱葡萄牙控制的新的可能性。
数日后,西苑精舍。
朱厚照几乎是同时接到了来自南海的三份急报:文贵的综合奏报、顾云卿的密信,以及赵大勇事后补充的战斗详录。
他首先快速浏览了赵大勇的记录,看到舰队险死还生,看到那惊险的“群狼战术”与最后关头不明舰队的介入,他的眉头紧锁又缓缓舒展。
“好个赵大勇!临机决断,保全舰队,有功!”他低声赞了一句,随即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只是这局面…愈发复杂了。”
接着,他仔细阅读了文贵那封条分缕析、充满忧患意识的奏报,以及顾云卿那份简短却信息量巨大的密信。
“西班牙…果然还是来了。”
朱厚照放下文书,走到那幅《坤舆万国全图》前,手指准确地点在了南海以东那片广阔水域,最终落在了菲律宾群岛的大致位置。
“麦哲伦…看来他终究是找到了这条航线。历史的大势,虽有偏差,但洪流依旧啊。”
他意识到,原本针对葡萄牙的“单一”对手策略必须立刻调整。
西班牙的横空出世,意味着大明在南海乃至整个东方海域,将同时面对两个技术先进、野心勃勃的海洋强国,而且他们彼此之间还存在深刻矛盾。
这既是巨大的挑战,也蕴含着战略性的机遇。
“王岳。”
“奴婢在。”
“即刻召杨廷和、王琼、石文义,还有…费宏,西苑议事!”朱厚照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另外,告诉来人,把格物院徐明远也一并叫来。”
他需要最核心的班底,来共同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局。军事、外交、情报、舆论、技术…必须全方位联动。
片刻之后,几位重臣齐聚精舍。当朱厚照将南海的最新情况,特别是西班牙舰队出现的消息公布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又一个佛郎机?”王琼失声惊道。
“据顾卿情报,此西班牙与葡萄牙乃世仇,竞争激烈。”朱厚照解释道,目光扫过众人,“诸卿,如今之势,我大明当如何应对?”
杨廷和沉吟道:“陛下,西夷内斗,于我而言,短期看或许是喘息之机。可驱狼吞虎,令其相互牵制。”
石文义立刻补充:“臣已命南洋锦衣卫,全力侦查此西班牙舰队之规模、意图,以及其与葡萄牙之具体恩怨。”
费宏则道:“陛下,京报是否可适时引导,既彰我水师英勇,亦可稍露西夷内部矛盾,以安民心,以惑外敌?”
朱厚照微微颔首,最后看向徐明远:“徐卿,水师新舰、新炮,乃破局之根本!可能再快?”
徐明远面露难色,但依旧咬牙道:“臣…与格物院上下,必竭尽全力!只是优质铁料…”
朱厚照一摆手:“资源之事,朕来解决!王琼,兵部、工部、户部需全力配合格物院,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内,朕要看到第一批完全换装新炮的战舰下水!”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朕旨意:”
“一、命文贵,外交策略调整为‘灵活应变,伺机分化’。可尝试与西班牙进行非官方接触,试探其态度,但要高度警惕,严加防范!”
“二、命赵大勇,水师暂避锋芒,加紧休整与训练,熟悉新装备。巡逻范围可适当收缩,确保核心航道与月港安全。”
“三、命王良,广州市舶司整顿需加快步伐,尽快厘清账目,稳定商路。南海若有变,广州不容有失!”
“四、命杨一清,宣府防线不可松懈,北虏若知我海疆有变,恐生异动。”
“五、京报方面,按费宏所言,谨慎引导舆论。”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诸位,如今已非一隅一地之争,而是关乎国运,关乎我大明能否在这滔天巨浪中屹立不倒,乃至扬帆远航!望诸卿同心协力,共度时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