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的夜晚,海风裹挟着咸腥与香料的气息,吹拂着市舶司衙署后一间不起眼的厢房。
窗户被厚布蒙得严实,仅有一盏油灯摇曳,映照着顾云卿凝重的脸庞。
桌上摊着几份刚由秘密信道送来的密报。
一份来自旧港陈孝祖,言及马打蓝素丹国的使者已显露出不耐,若再无法获得火器,或将转而寻求与葡萄牙人接触,甚至可能纵容麾下海盗袭扰大明商船。
另一份来自北大年林七,他冒险探听到一个模糊的消息:暹罗那位不得势的亲王似乎与缅甸方面的接触取得了某种“进展”,但具体内容不详。
最令顾云卿心惊的,是一份来自潜伏在满剌加外围眼线的急报。
数日前,一支规模不小的葡萄牙舰队,约五艘大型卡拉克帆船抵达满剌加,与其原有的驻防舰队汇合。
眼线观察到葡萄牙人正在加紧修缮港口炮台,并大量囤积木料和帆布,似有大规模行动的征兆。
结合马打蓝的躁动与暹罗-缅甸可能的勾结,一个极坏的推测在顾云卿脑中形成——葡萄牙人是否在酝酿一次主动的扩张或清剿行动?
目标会是威胁其香料贸易垄断地位的旧港华商势力?
还是试图挑战其地位的暹罗?亦或是……近来频繁出现在海峡以北的大明水师?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顾云卿喃喃自语。
他铺开纸笔,必须立刻将这份综合研判,连同强烈的危机预感,急报京城。
他建议朝廷速做决断,或加强对旧港华商的暗中支持,或对暹罗、马打蓝予以明确警示或拉拢,绝不可坐视葡萄牙人从容布局,各个击破。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油灯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将这间密室的紧张气氛渲染得愈发浓重。
数日后,这份密报摆在了梁正的案头。
与之一同呈上的,还有文贵关于水师巡弋情况,以及葡萄牙舰队动向的常规奏报。
西苑精舍内,梁正反复看着顾云卿那份条理清晰、推断大胆的密奏,手指在“葡萄牙舰队集结”、“暹罗缅甸接触”、“马打蓝求购火器”等关键词上轻轻敲击。
“石文义。”
“臣在。”锦衣卫指挥使躬身应道。
“顾云卿所虑,不无道理。南洋局势,已到十字路口。佛郎机人狼子野心,若让其整合南洋,锁死海路,我大明开海之策将前功尽弃。”梁正声音沉稳,却带着决断。
“传朕密旨给顾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