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之上,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
梁正(朱厚照)那句“朕,准其所请!”如同定音之锤,在宽敞的殿宇内回荡,余音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首辅杨廷和持笏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他眼帘低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预料之中的无奈,也有一丝被当众驳斥的难堪。
但他久经宦海,城府极深,瞬息间便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老成持重模样,只是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陛下圣断,老臣……并无异议。”
他以退为进,不再纠缠周遇吉之事,却将这份“委屈”默默记下,留待日后在更关键处讨回。
梁正居高临下,将杨廷和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他目光转向户部尚书韩文,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韩卿。”
韩文心头一紧,连忙出列,脸上挤出几分苦涩:
“臣在。”
“朕知户部艰难,”
梁正先予体谅,随即话锋如刀。
“然赏功之银,关乎朝廷信义,更关乎未来将士能否用命。朕之内帑可出三成,其余七成,你户部便是拆东墙补西墙,也得给朕凑出来!十日之内,朕要看到详细的拨付条陈。”
他没有给韩文哭穷的机会,直接限定了时间和底线。
韩文嘴角抽搐了一下,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勋贵的逼视,有同僚的同情,更有皇帝的威压。
他喉头滚动,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深深躬下身去,背影仿佛都佝偻了几分:
“老臣……遵旨。”
这“遵旨”二字,说得百转千回,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挣扎。
“陛下!”
英国公张懋洪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因韩文妥协而带来的短暂沉寂。
他趁热打铁,出列拱手,声若洪钟:
“周遇吉及西南将士之功已定,然此战亦暴露出我将才匮乏,尤缺如周遇吉般通晓新式战法、忠勇兼备之将领。京营武备学堂初显成效,臣恳请陛下,扩大其规模,于九边重镇亦设分校,广选良家子与军中锐卒入学,为我大明蓄养更多虎贲之才!”
张懋此言,看似是为国荐才,实则是在为勋贵集团抢占未来军界的先机,更是对皇帝改革军制意图的强力呼应。
梁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杨廷和,意味深长地问道:“杨先生,以为英国公此议如何?”
这一问,巧妙地将球又踢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