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听令!”另一名脸色黝黑、眼神如鹰的锦衣卫应道。
“挑选你手下最机警、懂水性的弟兄,混入第一批接受安置的张琏部众里去。他们的任务不是动手,是听,是看。记下每一个发牢骚的,每一个眼神闪烁、暗中串联的。名单和人头,必须对上。”
“遵命!”
“孙小旗。”
“在!”
“带你的人,抢占这几处至高点。”顾云卿指向港口外围几处山丘和礁石,“配上最好的千里镜。我要张琏船队集结、人员登岸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任何船只异动,即刻旗语通报,不得有误!”
“是!”
一道道指令,如同给精密的机械上紧发条,将一张覆盖海陆的监视网络无声无息地铺开。
这网络不仅针对即将被招抚的海盗,也隐隐笼罩着市舶司内部可能出现的疏漏。
当张琏及其十几名核心头目,被“礼请”至月港内一处特意准备的、环境清幽却明暗哨卡林立的宅院时,顾云卿亲自前去检查。
他不仅查看了明处的岗哨,更调整了暗桩的位置,规定了复杂的换防口令和一旦有变的烟火信号。
他甚至安排了两名精通药理的心腹,负责查验每日送入宅内的所有饮食。
真正的考验,发生在第一批近千名张琏部众,按名册在指定海湾集结的日子。
海湾内,船只云集,人头攒动,喧嚣中透着不安与戾气。
收缴兵器的过程并不顺利,几名彪悍的头目眼神凶戾,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他们周围的亲信也开始鼓噪,人群如同即将沸腾的油锅。
顾云卿没有站在高处发号施令,他如同鬼魅般,带着几名沉默的力士,无声地穿行在骚动的人群边缘。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张面孔,捕捉着那些不自然的对视和隐蔽的手势。
就在骚动即将升级的瞬间,顾云卿动了。
他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青色的残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冷冽的刀光如同闪电般掠过——
“噗嗤!”
一声轻响,伴随着半截断臂和一把腰刀跌落在地的声音。那带头闹事、最为凶悍的头目,脸上的狞笑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狂喷鲜血的断腕,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一时发不出声音。
顾云卿手腕一抖,染血的绣春刀已然归鞘,仿佛从未出鞘。他看都没看那倒地抽搐的头目,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海盗的耳中:
“还有谁,想试试王法是否锋利?”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海风呜咽,和那断臂头目被堵住嘴后发出的、沉闷而痛苦的呜咽声。
所有蠢蠢欲动的念头,所有积攒的凶悍之气,都在这一刻,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狠辣无情的铁腕,彻底碾碎。
无形的罗网已然收紧,算珠的声响则提供了底气和方向。文贵站在海防公所的望楼上,远眺着那片逐渐恢复秩序的海湾。
他知道,招抚这步险棋,正在数据与刀剑的共同护航下,艰难而坚定地向前推进。